(' 沈星晚望着她那苍白却渐渐恢复生气的面容,心头紧绷的弦总算稍稍松了半分,微一点头:“你好生歇着,若还有不适,立即叫人去请太医。”
说罢,她替绯云将被角掖好,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院门,廊下早有管事侯着。
沈星晚缓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十四皇子现下何处?”
管事立即低头回道:“回王妃,十四皇子在宫变当夜便由摄政王亲自下令秘密转移了。”
“属下亲自送上的马车,现下已入冬苑,重重护卫,安全无虞。”
沈星晚静静听完,只是轻轻点头,面色未变:“好。”
管事又顿了顿,小心补充一句:“十四皇子离开时,执意一并带走了小铃铛母女。”
沈星晚神色微动,却并无惊讶,只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她转身欲行,又顿住步子,眸色沉了几分,回头道:“十四皇子处加派人手照顾好起居,一切饮食皆需查验,不得有失。”
“属下明白。”
吩咐妥当,沈星晚这才缓步往内宅而去。
廊影斜长,微风吹得花枝轻摇,花瓣纷扬而落,掠过她如瀑青丝。
回到房里时,屋内香炉燃着袅袅香烟,灯火柔软。
她解了披风,整个人仿佛终于卸下了盔甲,一步步走到榻边坐下。
疲倦像浪潮般自四肢百骸涌来,方才在绯云面前尚且维持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溃不成军。
她扶额闭眼,只觉浑身酸痛,眉心沉郁。
大局虽定,皇权初稳,但内乱余火未平,朝堂上下仍暗流涌动。
可今日见绯云安然,十四皇子亦被妥善安置,小铃铛那对母女也无恙,她的心,终于能稍稍松快些许了。
沈星晚缓缓躺下,倚在软垫上,长舒了一口气。
安息香袅袅飘散,安抚着她疲惫不堪的神思。
她阖眸,低声喃喃:
“还好......都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迷蒙睡去的她猛地惊醒抬头。
门扇被人从外推开,燕景焕满身尘土血污,步履坚定地走了进来。
“燕景焕!”
她几乎是本能地起身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眼眶瞬间酸涩湿润。
燕景焕见她眼里噙着泪光,眉心一紧,抬手覆住她的后脑,将她牢牢抱入怀中。
他声音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我回来了。”
沈星晚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嗓音颤抖,关切张望着:
“伤口呢?我看看你的伤!”
燕景焕本想拒绝,却被她强硬拉到榻边坐下。
沈星晚亲手解开他肩头草草裹着的纱布条,鲜血早已将纱布浸透,皮肉翻卷,伤口骇人。
她眼眶发热,指尖微颤,抬眸怒瞪他:“你...你怎么......”
燕景焕勾唇,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嗓音疲惫又宠溺:
“没事儿,不疼。”
沈星晚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端来早已备好的上药用物,努力稳住手,细细替他清洗伤口,敷上药粉,再一圈圈认真地缠上绷带。
燕景焕始终盯着她,眸中情意浓得令她心悸。
她强行稳住心神,终于包扎好最后一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垂首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燕景焕抬手抱紧她,低头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好,听你的。”
屋外,夜色沉沉,风声渐息。
屋内,一盏暖黄灯烛微微摇曳,映出两人交颈相拥的身影,温柔得仿佛连天地都化作了春水。
次日天光破晓,晨曦出绽。
魏国朝堂内,身着朝服的一众臣工肃穆而立,文武百官整整齐齐列阵,万千目光,皆落在阶前高台之上。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大典。
昨夜血雨腥风,已然随风而逝。
今晨,整个皇城洗净尘埃,焕然一新。
殿外红毯铺地,钟鼓齐鸣,禁军侍卫肃立两旁,肃杀气息犹存,却被初升的朝阳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