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面对刘顺水最近的奇怪举动,刘顺风才更觉奇怪。
“今日这事你同我说清楚,不管你和阿洺之间有什么疙瘩,都得赶紧解开,咱们可还得求人办事。”
刘顺水知道刘顺风指的是何事,今天他们兄弟两人照旧去码头上卖鱼获,却得知市金涨价和增收鱼税,登时泄了气,他俩一个要养家养孩子,一个要娶亲攒彩礼,正发愁以后的生意怎么做,就听人说起,好像在南街见着了钟洺夫夫,在那摆了个摊子卖鱼和虾酱。
水上人哪个不知他们是贱籍,按例赁不得摊子,以为是说话的人看错了,刘顺风特地跑去南街暗中瞧了一眼,见还真是个极像样的摊子,挂着市司的木牌。
他当即就猜测,该是钟洺靠着以前在乡里识得的人脉,想办法赁到手了一个。
想做成这等事,肯定是既找了人又花了钱,不是谁的面子都管用的,可见人家在乡里也不是白混的,哪个是像家里头长辈说的,游手好闲不走正道。
相比刘顺水,他脑子更活泛些,很快想清楚其中的好处,就算花钱,他也认了,只要自己花得起,往长远看总能赚回来。
况且自家兄弟本就和钟洺有交情,不说别的,光是打听一二岂不是小事一桩?
怎知他把话同刘顺水一说,后者就打起退堂鼓,刘顺风气不打一处来,此刻非逼着他把话说明白不可。
刘顺水支支吾吾,面对大哥的逼问,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瞒了许久的心事含糊说出。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其实只要我不说,姑母和雨哥儿不说,阿洺也不会知道,可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实在没脸见他。”
刘顺风听明白后,一时神色僵住,张了张嘴,默了半晌方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憨的?”
他一巴掌拍上额头,只觉得脑袋发懵,想不明白自己亲弟弟怎么能办出这么一档子蠢事。
“我看你是脑壳里进了咸水,被鱼啃了脑子!”
刘顺风在原地团团转,“你哪只眼睛看出阿洺对雨哥儿有意?你也不是没有心许的哥儿,要是换了你,有机会和葛家汉子坐一起吃酒,你能忍住不拐弯抹角地打听人家哥儿的事?那天晚上阿洺只说自己有了中意的哥儿,其余半个字没讲,这还不够清楚?”
他一拍巴掌道:“你倒好,自顾自误会就罢,还巴巴地去告诉雨哥儿,他和姑母浑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从小就是个霸道的,小时候年节为了和人抢块糖都要哭闹,何况是阿洺那样的好汉子!”
抢走的人还是他向来看不上的苏家乙哥儿,这口气他怎能咽得下去。
说到这里,刘顺风忽然回过味来。
“我说你怎么最近也躲着姑母一家子,原来是两头得罪。”
刘顺水抱着脑袋原地蹲下,丧气道:“大哥你快别骂了,我早就知晓我错了!可这事要怎么才过得去?我若是和从前那样和阿洺来往,心里总怕他哪日会突然知道此事,你也知道姑母和雨哥儿对苏乙多差劲,提亲那日还不给好脸色,传得人尽皆知。阿洺要是知道雨哥儿那般的大半缘由在我,不打我一顿都算是好的。”
他一根指头戳进沙子里,捅出好几个洞。
“去吃喜酒那日我也提心吊胆,看别人因姑母待咱们刘家人都是什么态度,我更是不好意思去见阿洺了。”
“还不是你小子自作聪明!”
刘顺风瞪了刘顺水片刻后下定决心道:“这事就是个脓疮,横在那里,你不去看,它也早晚要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你亲手给他捅破了去,好歹还能知晓什么时候破,趁早补救。”
他把蹲在那里装蘑菇的弟弟拎起来,告诉他具体要如何做,最后道:“去时我和你一起,也不能空着手,咱们是去给人赔礼的,等着去乡里一趟,买两样像样东西,再去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