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黄府管事来寻人,就是遇着了这类情形。
若下午钟洺没事做,便换他守摊子,让苏乙跟着别家的船回,或是唐家船,或是三叔家,或是堂叔家,都是凑在一起摆摊子的族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的话,下午小哥儿就不必来,可以在家忙些别的,太累了还能歇个午觉,他自己到了傍晚前后独自返程。
别看守摊子就是坐着,来了客人招呼两句,打酱、算账,实际做起来也挺累的,尤其是苏乙,他性子不比钟洺大方,虽多年来也做惯了小买卖,打起精神来,说话应对皆不出错,可要是应付的人太多,就和干活干狠了似的,回了家便偶尔两眼放空,神情疲惫,话也变少了。
“下午生意当是不错?我看刚刚那娘子买走三罐子。”
钟洺找到水桶看一眼,里面还有半桶水,另外一个空了,他把水盆里的脏水泼了冲地,将余下的半桶倒进去,拿了扁担套木桶,预备再去打两桶水。
苏乙蹲下来洗抹布,闻言仰面浅笑道:“不错,贝柱酱还是略贵了些,卖得少,不过咱们做得也相应少,不浪费,慢慢有之前买了鱼酱的,吃完又回来买,还有个人说本来吃不惯,结果越吃越想吃,想要更辣的呢。对了,蛤蜊酱快见底了,最近得多挖些蛤蜊。”
他一口气说完,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去看钟洺的神色,却没看出不耐烦来,反而还像遇见什么喜事似的,自打回来笑容就挂在脸上,褪都褪不下。
回船上前还要买菜,苏乙盯着卖菜的农户切下半掌宽的大冬瓜片,用叶子包了递过来,回去和晒干的虾米炖一起,汤都是鲜甜的。
钟洺站在他身后,遇上个边走边卖热油饼的小贩,他见人没走远,低头问苏乙,“想不想吃油饼?买几个回去当晚食,就不煮粥了。”
油饼不便宜,偶尔买一个过过嘴瘾就罢了,哪还能为了晚食省事买回去当饭吃,苏乙有心想说不买了,省着点钱花,但看钟洺乐呵呵的模样,他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再说钟洺忙了一下午,想吃口油饼罢了,自己哪还能拦下。
“买吧。”
他接过冬瓜起身,从腰间钱袋中掏钱道:“我这里有零散的铜子。”
“不动你的,回家咱们还要算今天的账呢,我用我身上带的。”
钟洺叫住前面的小贩,不买则已,一张口就是十个,小贩盖着布的竹篮里统共就二十多个,让他一遭买去一半。
小贩笑成一朵花,还额外多送他们一个小些的,估计是做到最后浆面不够了,要么便宜一文卖,当个搭头他也不亏。
钟洺谢过,让他把小的单独装,而后一并放进扁担挑着的筐子里。
他见苏乙因自己的大手笔而愣了神,一副想说什么又犹豫着不敢说的样子,杏圆眼连带微长的睫毛,一下下扑扇着,他抑住快了些的心跳,贴近了小声解释道:“这东西两口一个,买少了不经吃,再给二姑家送两个,更不剩什么,况且今日有喜事,待一会儿回船上我和你细讲。”
苏乙确实太意外了,一下子买十个油饼,刚刚卖他冬瓜的菜贩子都扯脖子来看,一般人家哪能这么吃,又不是过年了。
想到二姑专门嘱咐过自己,说钟洺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要他一定看住了,但嫁过来以后,他没怎么见着钟洺乱花钱,像是之前买铁锅之类的,的确一下子出去几两银子,却都是用得着的。
这次买油饼或许算?
苏乙不晓得要不要开口,该不该开口,要是说了,钟洺会不会生自己的气,而今听到是有缘由的,他神态一松。
“那回去说 。”
他被钟洺的笑意感染,梨涡浅绽,开始期盼起到底是什么喜事,值得买十个油饼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