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跟着点头。
“幸而买了石磨,不然光靠咱们这几双手,不睡觉也做不出这些酱。”
他以前卖虾酱,一天不过卖出一二斤,现在一个月五十斤都好似不够卖,再加上往后供给詹九的,更是令他掰起指头,一时半刻算不明白。
算不明白,干脆先不算了。
“只那鱼酱、贝柱酱用不得石磨,纯要人上手炒,比不得能用石磨的方便。”苏乙轻轻捏着钟洺的胳膊,有些心疼道。
他也学着炒了许久的酱,味道总不如人,虽也不确定主顾能不能吃出来,可为了自家摊子的口碑,钟洺仍是此次都亲自炒酱。
做吃食就是这样,你百日好千日好,主顾说不准不会怎么夸,因都吃惯了,只觉平常,你若有一日不好,且等着遭殃。
钟洺默了默,忽而笑道:“咱俩又钻牛角尖了。”
苏乙不解地看他,听其道:“你想,这事其实简单得很,现在炒得慢,皆是因为船上那口铁锅太小,炒一次酱要架好几次锅,可不就麻烦。先前不换大铁锅,是为了船上没有地方摆,现在咱家有了石屋,大不了在外头垒个石灶,不怕烟熏火燎,到时只管去铁匠铺子打口大铁锅来用,一锅顶现在三四锅。”
“好像也是。”苏乙短暂地怔住,继而很快想通,跟着笑道:“虽说铁锅不便宜,可买一口能用好些年,这个钱怎么也赚得回来。”
自跟了钟洺,他自觉眼界比以前广了许多,不再总拘泥于眼前的几文铜子,做生意哪有不投本钱的,想多了,也就不觉得为即将出手的二三十两心疼。
钟洺讲过一句话,叫做有舍才有得,他深以为然。
在码头登上艇子,船头的风灯映亮小小的一方海面,船家路遇熟人,远远打一声招呼。
浪声阵阵,有些惹人生困。
这趟艇子只他们和另一对白沙澳的兄弟俩,听闻白沙澳三个字,钟洺久违地想起那个嫁去白沙澳的吴家香姐儿。
在那之后,钟虎好像就对找媳妇歇了心思,再没听他提过对谁家的姐儿或是哥儿有意。
一个钟虎,一个唐莺,都已到了嫁娶的年纪,二姑也好,三叔也好,愁完了钟洺的婚事,转而又愁起自家孩子。
幸而他家涵哥儿还小,还得等个十年,才需为他的婚事发愁。
回到船上,热好的糯米饭分成两半,这东西用料太扎实,都是吃了晚食的人,多半舀两口就饱,自家是决计吃不完的。
另一半送去唐家船,钟春霞见是甜糯米饭,也嘱咐他俩少给钟涵吃。
“吃完了也别紧跟着喝水,水一下肚把米都泡胀了,肯定肚子疼。”
钟涵闻着香喷喷甜糯糯的滋味,就差和多多一样长出条尾巴左右摇了,一听不能吃太多还有些不高兴,然而真吃起来,他也根本没吃多少就搁了勺。
“别眼巴巴地看了,下回想吃再给你做。”
钟洺推他去洗脸刷牙,把剩下的糯米饭和苏乙一人一口地分干净,碗暂泡进水里,不然不好刷净,改日还要还给詹九。
入夜安睡,钟洺没多做什么,自上回不小心多用了些花样,惹得小哥儿像缩回壳里的蜗牛,他一凑近就浑身戒备,生怕还有更多难以启齿的事等着。
又小心翼翼地商量,能不能等搬进水栏屋再说。
“现在这样,我总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