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这回惊闻自己儿子险些命丧大海,大哭一场后有些事也想通了,面子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舍了就舍了,就算是为以后钟洺发财时能记得拉他家石头一把,自己也定要低这个头。
他字字句句,语气倒是诚恳,钟洺和苏乙来前就已商量好,论迹不论心,只要郭氏看着是诚心实意,他们愿意顺着台阶下。
这一家人里,不说还没长大的安哥儿,至少还有钟石头这个明事理的,钟洺不愿他继续夹在自家与亲爹之间难做。
眼看钟四叔夫夫俩快把口水说干,钟洺举起酒壶,先给他们斟满酒,又给自己和苏乙添了些,坐回原处后道:“四叔和四婶伯言重了,过去是有些误会在,而今解开了就是好事,喝完这杯酒,都还是一家人。”
他话说得漂亮,钟老四和郭氏在心里松口气,庆幸钟洺是个体面的,没再多给自家难堪,至少面上这杯酒下肚,恩怨就能一把揭过。
两人忙抢先举杯,复客气两句,先干为敬。
座上的钟三叔已经是笑容满面,觉得自己今日攒得这桌席实在再对不过,一家人和乐融融,当真是好,下回去给爹娘上坟,他也不怕二老托梦拧他耳朵。
第79章 煞风景的人
回来的第二日, 夫夫俩没急着去乡里出摊,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回来若是再马不停蹄地早起往乡里赶, 只恐伤了身。
只是说要休整一天,到头来仍是闲不住, 起床后钟洺拎了柴刀去山上砍柴,苏乙留在家中把里外打扫了一遍, 之后抱起装满脏衣裳的洗衣盆, 打了两桶海水上来, 蹲在门前的平台上浣衣。
钟涵也煞有介事地和他蹲在一起,说是要帮忙。
淡水需省着用,除了贴身的小衣, 大多数人都是用海水洗外衣,只是如果单用海水, 衣服晒干后往往会留下盐壳子。
现今家里三口穿的衣裳基本都是细布裁的, 只他和钟洺偶尔去石屋干活磨酱时才换回旧麻衣,细布衣裳不如麻布耐磨,苏乙洗时都十分小心,生怕搓坏, 更不敢只用海水搓洗。
后来苏乙便想了个法子,先用海水洗净,最后再用淡水淘洗,这样既能省下淡水, 也不怕洗不净。
钟洺高大壮实, 一件衣裳用的料子比得上别人两件加起来,苏乙先把他的两套洗出来晾上,衣服出水, 钟涵仰头看来,张开嘴巴,“大哥的衣服好大。”
衣服太大,拧起来也费劲,苏乙让钟涵帮他拎着另一头,自己慢慢分了几段拧罢,抖开后挂上竹竿。
风一吹,衣服随风摆动,多多闻到了皂角的香气,小鼻子跟着动来动去。
“你的衣裳都不脏,不用费劲搓,在皂角水泡一泡,揉几个来回就好。”
苏乙见钟涵洗衣裳洗得卖力,提醒他道:“一会儿你把贴身的小衣裳也拿出来,咱们另打一盆淡水洗。”
钟涵点点头,从小二姑就教育他小哥儿要爱干净,贴身的小裤要常换。
现在他长大了,这些事就不太好意思和大哥讲,好在有了嫂嫂。
以前在船上时,贴身的衣裳为了不让别人看去,都是晾在船舱里,显得凌乱不说,还很不方便。
现在他们在屋里牵了一根麻绳,挂上去风吹两日就干了,因绳子牵在卧房里,外人来家中也不会贸然进去瞧,不用费心收起,省事许多。
一堆衣裳洗好挂起,把屋外的平台占去一半,另一半则挂着风干的鳗鱼肉。
钟涵在衣服下面钻来钻去,和多多玩躲猫猫的游戏,再一次从大哥的衣裳下钻出来时,他瞥见自远处岸上走来的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