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几日,李春就带着钟洺在几个村澳间打转,零零散散收些干货,钟洺不疑有他。
足够熟悉后,钟洺对李春已完全没了戒心,李春适时开口,说自己想托钟洺将一部分货物先行送去县城,给到那边自己同行的熟人。
送货而已,还能借机去趟县城,钟洺一口答应,李春还额外给了他二钱跑腿费。
至于货箱里是什么,他也未曾怀疑过,毕竟过去几日李春收货时他都跟随在侧,其中贵重些的海参、鱼胶、鱼翅,还有一小兜珊瑚、几个砗磲壳子等。
他收了银钱,乘一辆李春雇来的驴车,这般离了清浦乡,直到在进县城城门时被人扣下,自货箱夹层中搜出官池所出的珍珠数粒,未及申辩,直接定罪。
那日之后,钟洺再未出过九越县衙的大牢,也未见到李春一伙人被捉拿下狱,于是他反应过来,这从始至终就是个等着自己往里跳的圈套。
前世他获罪入狱的时间是去岁秋日,今世听詹九提起有水上人因此获罪是腊月里,因那人是在采珠过程中被捉,和钟洺的经历完全不同,又快过年,他没有深思。
到如今两个月过去,乍看到熟悉的一张脸,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但为自己不卷入更深,他的目光只乱了一瞬就回复正常。
官差继续指着纸上神似李春的脸,戳两下道:“这人与你们昨晚所捉的贼人是一伙的,由另一桩案子的犯人供出,你们真不认得?”
四人一齐摇头。
官差大约本也没报多大希望,对此结果并没有多少失望的意思,收起画像,对四人道:“这案子牵扯甚广,贼人虽未招供,但有事涉大案之嫌,县里来令,今天要将人押去县衙审理,你们四人也要一并跟着,当堂呈供。”
一听又要去县里,一来一回,回来估计天都黑了,四人交换眼色,显然都心有微词,可县衙下令,他们岂敢不从。
出得乡衙,去县衙走官道,不经过南街,钟洺只好唤了个卖凉果的小子,给他五文钱,让他跑个腿去给苏乙送信。
“告诉我夫郎,我要往县里去一趟,让他早些回家,不必等我。”
詹九见状也添几枚钱,让他也去自家帮忙打个招呼。
小子白赚十文,麻利跑走。
县城路远,看官差竟有靠两条腿走去的意思,钟洺果断掏钱雇了两辆驴车,一辆让官差押着犯人坐,另一辆他们坐。
见他会来事,官差面色多有缓和,半路停下去道边解手,钟洺又给其中一人塞银子打听。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听要去县里衙门,腿肚子都转筋,只盼官爷指点一二,好让小的们心里有个底。”
钟洺生得高大健壮,把官差衬得很没有气势,这会儿见他低声下气,又有银钱奉上,官差不愿抬头看他,两下系好裤腰带,低声透露道:“这么说吧,要不是这事闹大,你们本不用去的,乡里审罢,连人带供词送去县衙就是,你要怪,只怪画像上的两个犯的是大事,要刺配充军的。”
钟洺作惊讶状,谨慎追问:“莫不是他们身上有人命官司?”
官差摆摆手,“若是人命官司,那就是铁定掉脑袋了,听说是和前阵子盗采官珠的案子有关,连咱们长宁卫的指挥使大人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