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起网!”
下网一般是两船协作,一船两人,齐心协力向上拉网,转眼间渔网成功出水,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金光闪闪。
沉甸甸的黄鱼填满整张大网,满溢而出,靠近网边的鱼随着渔网的上升而滑落,结结实实的鱼获一条压着一条,人站在上面网都不会沉。
根本不用太多,差不多两网之后全部船上皆已装满,黄鱼不像带鱼,并非出水即死,而品质最好的鱼胶需趁鱼还活着时取出,除了鱼胶,黄鱼的脑袋里还有两颗鱼脑石,是一味药材,因这个缘故,春季海上的渔船和捕蛰季一样,一日里要往返数次,捕鱼运鱼。
“海上有船回来了!”
不知谁家的小子沿着木板桥跑啦跑去地报信。
他说完不久,第一批返航的渔船出现在海面之上,起初只是一片黑点,片刻后可见船帆轮廓。
苏乙跟着二姑、三婶和四婶伯他们候在岸边,提前准备好了木盆、木桶、竹筐、砧板和平整的大石头,还有磨光了的杀鱼刀。
船一靠岸,看清是谁家的船后,家眷们一拥而上,帮着卸下船上鱼获,就地开始处理。
因为两头都繁忙,苏乙只和钟洺匆匆打了个照面,钟涵也没在水栏屋里等,春季比捕蜇季还要紧迫,又没有开水锅那等容易烫着孩子的东西在,所以哪怕是四五岁的孩子也会带在身旁,有的已懂事,还可能帮着做活。
钟家一堆孩子,除了还做不好事,只求别帮倒忙的钟平安,人人都领了活。
“雀哥儿,今天你姐不在,这里数你最大,他们几个都归你管。”
梁氏笑着同唐雀道。
酱摊的生意不能停,唐莺一早就自己乘艇子去了乡里,帮着照看钟洺家的酱摊子,考虑到她一个人东西带不多,钟洺和苏乙已经提前把一批做好的酱存在了詹九家,这样不必她一个姐儿家的来回扛。
唐莺一走,可不就是唐雀最大,他扬起头道:“三婶放心,我肯定能管好!”
活计很快分清,三个大人负责剖鱼取胶,唐雀和钟豹负责洗干净鱼胶上的鱼油和鱼血,钟苗和钟涵则需要把鱼脑石从鱼脑壳里抠出来。
小孩子最不知干活辛苦,只当玩乐,钟苗和钟涵抠两个就要放在一起比大小,洗干净后的鱼脑石大多数呈白色,也有一些是淡淡的黄棕色,可以磨粉入药。
取完鱼胶的黄鱼全都被剖开了肚子,内脏丢进一个大盆,其余的一部分晒成干鱼,一部分制成鱼鲞。
到了下午,不少人还会单独运一批鲜活的黄鱼送去乡里码头的圩集上售卖,钟洺和苏乙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渔汛来时因为收获太多,根本卖不上价,一斤仅几文钱,不少乡里人一买几十斤,多也是要拿回家晒鱼干或者腌进坛子里慢慢吃的,钱太少,实在犯不上折腾,
杀了一上午的鱼,哪怕系着围裙,包着头巾,血水依旧溅得到处都是,等到最后一艘船靠岸,无论是出海的汉子还是守家的女子哥儿都暂且一歇,吃过午食下午继续。
一口口大锅架在海边沙滩临时垒的石头灶上,竹制的笼屉摞了数层,每层都是满满的黄鱼,其上摆葱丝姜丝,淋一点黄酒和酱油,又在盘子周围摆一圈切成块的年糕。
另有几个灶用来煮粥和炖菜,出锅后人人都拿着自家的锅碗上来盛,有的回船上吃,有的懒得走路,就近找块石头就坐下开饭。
钟洺和苏乙也没回水栏屋,那边太远,身上又脏得很,便去到了船上。
船上的东西早就全都撤走用来装鱼,哪怕此刻鱼都卸走了,也残留一股子鱼腥气,船板上随处可见亮闪闪的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