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拿着的空瓶子,感觉有点眼熟。 她把那空瓶子要过来看了一眼,日期和瓶身包装纸的新旧程度。 整个人立刻蹦了起来:“快!快下楼打120,叫救护车!” 这种药,她以前跟两个孩子闹矛盾,心烦睡不着的那些年也吃过,所以一看就看出来了。 “怎、怎么了?为什么要叫救护车?”宿管被她这一嗓子喊懵了,看了一眼药瓶,没看出什么门道。 范小蓉生病不是吃药了吗?怎么就要叫救护车了? 赵如月顾不上解释,立刻冲出宿舍,冲着楼下站在楼下等自己的宁绍明喊:“绍明,快去宿管办公室给120打电话,叫救护车!范小蓉吞安眠药自。杀了!” 她这一喊,把宿舍楼里下晚班休息的人全喊醒了,其他宿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张望、讨论。 “刚刚有人在喊什么?什么救护车120的?” “谁生病了叫救护车?我睡太熟,没听清。” “我刚才还没睡,听清了,那个喊人的是范小蓉吞安眠药自。杀,叫楼下的人打120叫救护车!” “天啊!竟然有人自。杀!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有人认识自。杀那个吗?怎么样了?死没死啊?” “太可怕了!咱们厂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万一人真死了,以后这宿舍还让人怎么住啊!” “是啊,真吓人!” “范小蓉……范小蓉不就是那个谁!”说这话的人给身边的朋友使了个眼色。 她朋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隔壁车间那个、别人说她是做那什么的女的?” “就是她!” “怎么还闹自。杀了?” “会不会是被家里人发现,嫌弃她丢人,不认她,她就不想活了?” “没证据的事,你们别瞎说!” “谁瞎说了,住我们这一栋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有跟范小蓉相熟的工友听到消息,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半路上就听到有人嚼舌根,当场跟那几个人吵起来。 各种各样的人说话声汇聚在一起,赵如月只听到耳边嗡嗡声作响,感觉时间过得太慢,救护车来得也太慢。 她现在没有手机,不能马上查该如何急救,身边也没有电话,不能连线医护人员,让她们指导。 自己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在等救护车来的这段时间,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对范小蓉有些帮助。 最后只能什么都不做,待在那里等着。 赵如月感觉过了大半天救护车才来,实际上工厂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从叫救护车到救护车到达,只过了十几分钟。 宁绍明跟着医护人员才得以上楼,他走到呆坐在床位的赵如月身边,握住她的手,那手冷得像是握住了两个冰块。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赵如月终于回过神来,腿软得站都站不稳,被宁绍明半抱半扶地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下楼,一起坐上救护车去医院。 宿管和她们主管也跟着一起来了。 几人一起在抢救室外面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 赵如月听到医生说了一句:“幸好送来得及时……”后面医生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她完全听不进去了。 只知道范小蓉被救回来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人还比较虚弱。 她醒过来之后,面对工厂派来的负责人,任凭他们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等工厂派来的人离开,赵如月走进病房,范小蓉才留着眼泪,声音沙哑地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赵如月叹气,她是真的不太会安慰人,也装不成知心大姐姐说那些暖心的话。 她直接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你送的水果我收下了,但那对金耳环我不能收。” 范小蓉听到这话有些激动地想坐起来。 赵如月按住她:“你别起来,好好躺着休息,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可你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我不能收你那么贵重的东西,其他受害者家人送的贵重物品,我都没收,我要是收了你的,我成什么了?” 坑高广强和高父,赵如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范小蓉已经够可怜的了。 宿管八卦的那些话,也许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范小蓉被人叫走,是事实,厂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赵如月猜,她大概被迫陷得比房东的孙女和周家的姑娘更深。 可范小蓉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没能及时得到帮助,甚至都不知道能跟谁说,也不敢跟人说,更不知道如何自救、能找谁救自己,又有谁能救自己。 赵如月不知道上辈子范小蓉是否也吞药自。杀过。 只知道自己不希望她跟上辈子一样走歪路,更不希望她就这么没了。 赵如月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耳环拿出来,塞进范小蓉手里:“你这次吃安眠药是个人自发的行为,你们厂里不愿意给你垫医药费,我就先垫了,等你病好了,医药费你得还我。” “姐,可是我、我……”范小蓉把耳环往赵如月那边推,可她身体太虚弱,哪比得过赵如月的力气。 最后只能攥着耳环流眼泪,哽咽着说:“我不是不想还你……只是我可能、可能在厂里待不下去,不能继续上班挣钱了,厂里的人都知道我……” 她咬着下唇,剩下的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范小蓉晚上做梦,总会梦到自己掉进水里,她拼命地想往水面游,却永远浮不出水面、游不到岸上。 高广强被抓了,但那些事造成的影响却没消失。 周边的声音、那些鄙夷的眼神,伴随异样眼光而来的厂里男员工的骚扰,就像紧紧缠绕住她的水草,拽着她,将她困在深潭,让她窒息。 “姐,我脏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事她憋在心里太久,终于有个可以理解自己,让自己可以放心倾诉的人。 范小蓉忍不住抱着赵如月放声痛哭,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站在门边的宁绍明急忙走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外注意着外面,不让人到门口偷听。 赵如月在里面陪着范小蓉,她没说话,只是像一个母亲哄哭泣的孩子一样,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辈,听她诉说所有的委屈。 大哭发泄过一场,又痛痛快快地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范小蓉终于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心,终于不再那么坚决。 只是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回老家? 她刚来打工的时候才十四岁,还没到十六岁可以出来打工的年纪。 但是她爸和她后妈找人借身份证,也要让她出来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