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quot父亲从前总说春寒料峭,让我注意保暖,勿要贪凉,可父亲却总连自己的大氅都系不好。”
“您第一次带我入宫时,我不小心将先皇最爱的花摘了一朵,宫人当即便变了脸色,我也吓的不轻,拿着那枝花不知所措,父亲却只不紧不慢的将花藏入我袖中,说要同我变个戏法……”
quot父亲书房的暗格中,放着您亲手写给母亲的祭文,每次母亲忌日的时候,您便会将它拿出来,一遍一遍的看……”
宋晚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宋易耳边响起,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父女二人那些为人知的,不为人知的过往。
宋晚那滚烫的泪,也一滴一滴,静静的落在宋易的手背上,让宋易的眸光也渐渐的由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了震颤。
然后,眼前女子的声音终于慢慢停了下来,落在了最后一句。
她说。
“父亲还记得七岁那年,晚儿生了病,父亲为何将太医蜀方子中的黄连减去三成吗?”
滚烫的泪水再次砸落在宋易手背,烫得他心口生疼。
然后,他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却似乎因为太过激动,没能发出声音,只那只原本准备抽开的手,忽然紧紧的反握住了宋晚的手。
片刻后,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quot因为小月儿说......药苦得月亮都不圆了……quot
他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
明明。
她早就来到他的身边了……
她有着同晚儿一样的医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晃了神。
她说着“民女敬仰相爷为人”时,眼中满是如晚儿看着他时,如出一辙的孺慕之思。
他怎么会……
没有认出来自己的女儿呢……
而听到宋易说出这句,宋晚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的唤了一声“父亲。”
便将脸埋在宋易的手掌中,放声的哭了起来。
仿佛要将重生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所有的委屈和彷徨。
以及被云峥一剑穿心,差点当真永远见不到父亲的绝望,全部宣泄出来。
船舱外,月色渐明,映照在江面之上,泛起银色的波光,伴随着哭声渐止后,父女二人的谈话声,忽高忽低。
直到半个时辰后,宋晚已经将重生后的种种一一同父亲交代。
关于宁远侯府。
关于怀王府。
关于……
宋颜和那个假“宋晚”。
而当听到女儿说起宋颜与怀王单独见面时,宋易眼中满是复杂难言。
虽然他知晓这个女儿心思有些敏感,但这十多年来,却算得上乖巧听话,整日除了陪伴祖母,便是闭门不出,勤练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行。
而且,她与景儿一样,对他这个父亲,从来都是十分敬爱的。
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再另外纳人进府,内院干干净净的,闻氏又是晚儿的亲姨母,是妻子亲自替女儿选的照顾之人,那些腌臜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谁知道……
宋易想着,只觉心情愈发沉重,面上也染上了一丝灰白之色。
虽然他一向知道,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
却仍给自己留了一片净土。
那便是相府,是他的家,他的家人,唯独对于她们,他放下了几分戒心。
可偏偏。
这唯一的净土,如今竟也生了蠹虫。
还可能因此害了晚儿。
而他,竟毫无所察……
他这个父亲当的,当真是失败……
宋晚自然明白父亲的心情,父亲为了撑起相府,已然放弃了许多,风骨也好,抱负也罢。
可对父亲而言,唯有亲情二字,最难割舍。
父亲虽然待宋景与宋颜不如她,可那……
也是他的亲生子女,且一向对他敬爱有加,父亲对他们,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这世上最疼的,从来都是从背后捅来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