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燥热的风拂动水榭内的青纱,地面投影摇曳生姿,一切都显得那么喧嚣热闹。
可此时榻上的张琬却仿佛呆滞般静止动作,那稠密挺巧弧度的眼睫更是不曾眨动半寸,连同呼吸亦宛如陷入停止,只余粉嫩的樱唇微微翕动,却因为太过震惊而没能发出丁点儿声音。
这、这坏女人竟然是真实的么!
那自己方才亲昵撒娇似的言语,岂不都被她听的真切!
霎时之间,张琬小脸通红,热意遍及,顾不及被捏住的耳垂,随即蹦哒的拉开身侧!
整个人后退到矮榻角落,澄澈明眸恢复清明,满是羞赧恼怒,稚亮嗓音透着颤音却发出中气十足的声响:啊!
这娇嫩似莲花颤抖的声音,惹得水榭外本来准备奉茶的巫史立即顿步,随即抬手制止圣女祭徒,立即屏退左右,仰眸看向天色,暗叹圣女未免太心急了吧。
那位小王女舟车劳顿数日,才回到国都祭庙不久啊。
而此时水榭榻上的秦婵,视线悠悠落在少女似小兔受惊般的情态面容,美目浮现一抹转瞬即逝的淡笑,声音清浅,不急不躁道:小王女这般大声就不怕让仆人们起误会么?
方才少女那般言语姿态让秦婵很是心情愉悦,才没有计较她的躲闪动作。
语出,张琬更是听的真切,顿时噤声成了哑巴,连同最后一丝幻想亦烟消云散。
张琬脸颊通红的避开坏女人打量目光,小脑袋疯狂转动,思索的出声:我、我刚才那是在说梦话,算不得数!
现在这种情况,装死是不可能,只得尽可能挽尊!
原来小王女梦里都如此念想着我,真是令人欣慰啊。坏女人神色如常的应声,语调略带散漫,话语却说的让人格外羞耻!
才没有、我梦的才不是你!张琬忙于解释,不假思索的否决。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坏女人周身顿时不复先前悠闲姿态,哪怕面色不改,美目间却已悄然染上晶莹冰霜,语气淡淡的问:哦,那不知会是谁惹得小王女几日不见就如此想念?
张琬冷不防哆嗦身段,目光落在坏女人身后撒落的璀璨光斑,只觉分外割裂,微晃了晃心神,迟疑的摇头出声:我、我指的是那个荞麦软枕!
语出,四周陷入一阵尴尬沉寂,张琬自己都不太相信鬼话,便又补充道:那是娘亲离世之前亲手给我做的物件,我平日睡惯了,这几日出国都,路途一直睡不太好。
以前嬷嬷说娘亲在孕期给自己添置很多物件,不过随着张琬年岁身量见长,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只有这软枕一直陪在身旁。
话语并不全是虚假,理由亦是充分,所以张琬才镇定几分心神。
坏女人亦好似当了真,没有再戏弄言语,反而自顾整理薄纱衣裳,欠身正坐,语气说不上好或不好,淡然出声:这样么,小王女怎么不回屋去睡?
张琬被坏女人如此平和反应弄的有些不敢相信,水灵明眸眨巴的望着她,迟缓的应:现在屋里太热,水榭里边凉快。
既然如此,那小王女在水榭里多休息一段时日吧。语毕,坏女人自顾起身离榻,移步绕过屏风,只匆匆留下一道略带冷淡意味的颀长倩影。
她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么?张琬嘀咕道,脑海里想起先前自己堪称越矩的轻薄姿态,顿时探手捂着脸倒在一旁,悔恨不已!
天际霞光散尽时,夜幕无声遮掩水榭景色,萤光点点,带来些许梦幻静谧。
张琬却无心观赏水榭外边的景致,规矩的盘坐用膳,视线看向空荡荡的对面,犹豫问:圣女,怎么不来用膳?
上回坏女人缺席,张琬没多问,自行用膳,结果那回深夜里坏女人闹腾陪膳,这事还历历在目呢!
巫史于一旁恭敬应:是,圣女下令吩咐服侍小王女自行用膳。
闻声,张琬心间感觉大事不妙,执筷夹着菜肴的动作微顿,暗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坏女人还从来没有这么冷落自己。
通常而言,坏女人若是心里不痛快,她必定也不会让旁人痛快半分。
这是张琬通过近年来相处得到的宝贵经验之一!
那圣女在忙什么啊?张琬心绪不定,连带用膳都不怎么积极,停筷,又问。
回小王女,属下不知。巫史眼露谨慎的摇头道。
今日午后圣女从水榭出,便命人去备选上等荞麦,而后就一直待在堂屋,巫史实在看不出半点心思。
又或者,圣女的心思任何人都不能窥视半分,哪怕是本要舍弃圣女的太阴祭司,如今还不是要重新任用圣女。
可见圣女心思之深,绝非常人所能揣摩触及。
见此,张琬只得停了声,眼眸晦暗,视线落在那一碟素菜,手中执筷的动作生硬转向,而后夹起绿油油素菜,细细咀嚼,安静的很。
巫史见之,暗自诧异,这小王女的饮食习性怎么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