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出去走走。”
夫妻俩愣了几秒,紧接喜极而泣,异口同声道,“好!”
听着病房内传来的笑声,正要离开的姜沛回头,扯了下嘴角,然而眼神一片黯淡。
那天三人自驾,一路向南。
车窗外的树影流动着,绿叶被风吹的摇晃,阳光破碎,裹挟着热浪的风扑面而来,带着鲜活蓬勃的夏天气息将许璟紧紧的围住,耳边是舒缓的轻音乐,许璟伸出手,感受着风热烈的亲吻他的手背,看着群鸟朝远方飞行,肆意的、洒脱的,自由的,所有美好的画面在他身边倒退,唯有留下的感觉是真实而生动的。
许璟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允许所有风景,所有因果,从他的生命中流过。
许怀杨的车在盘旋的公路中翻过一座座连绵巍峨的山,风掠过荒地,掠过密林,掠过整个夏天,那些过去的也不会再回来。
所有眼泪,所有莽撞,所有以爱为名的遗憾都成了过往。
他也终将释怀。
翻过青春中最浓重的那一页。
晚上回去的时候,许璟打开了书柜最里面那个似乎已经尘封很久的箱子,又拆开了一个极其精美的礼物袋。
他将那个崭新的赛车模型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触摸着,感受它独一无二的构造和纹理,而在起身的瞬间,袋子里又掉出一张卡片。
他拿起来一看,上面仅仅只有一句话。
“生日快乐,同桌。”
他认得这个字迹。
他永远也不会忘。
许璟笑着流下了眼泪。
他把赛车放进了本该属于它的柜子,和那张卡片,还有一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书。
整整十一年,他终于填补上了这个地方的空缺。
恰如一场夏日的电影落幕,而他,也该向前走了。
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抬头,在枯燥的英语听力中被催眠,又沉睡在题目比答案还长的函数题中,教室后面的成绩单更新了一次又一次,耳机里的钢琴曲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日影悄移,蝉鸣终至尾声。
许璟也成为了千万个被寄予厚望的高三生中的一员。
他还是习惯一个人穿过奔跑吵闹的走廊,还是跟一张空桌子坐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但他会在阳光中抬头,看着窗外流云浮动,然后在本子上写下寥寥几笔,他也不再经过那条黑暗的小巷,不会在深夜关灯。
虽然有时候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会走神,可他停留片刻,还是会向前走。
他跌跌撞撞,始终在向前走。
一晃到了冬天,临禾市又下起了雪,而那天是沈彦手术失败的第325天。
美国顶级医院的行政病房内。
房间昏暗无光,只有偶尔传来医疗设备的声响,与窗外飘进的微风声交织在一起。病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少年,在长时间病痛的折磨下,他的脸庞变得消瘦而苍白,但从那立体分明的轮廓和完美的五官也能看出其之前样貌的出色。
当年沈临之带沈彦出国,安排了最好的心外专家团队为沈彦治疗,然而沈彦的心衰已经到了中晚期,医生说除了置换心脏再无办法,沈临之动用所有人脉,当天就找来了合适的心源,但在心脏移植的过程中,这场手术却再次发生了意外。
沈彦因为大出血致使脑神经严重受损,术后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医生告诉沈临之,醒来的几率恐怕很小了,那是沈临之第一次信因果报应。
病房里走进了两个男人。
刘晓光看着病床上的男生,只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于是问道,“沈总,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沈临之转过头,刘晓光被这眼神看的冷汗都出来了,瞬间低下头,说,“抱歉,沈总,我说错话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临之闭上了眼睛,沉声道,“但我没有退路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虽然跟了沈临之快二十年了,但很多时候刘晓光还是不知道他这个上司心里在想什么,正如此刻,沈临之看向病床的眼神并非只有计划被打乱的烦躁,竟然还藏着一丝心疼,而这样的感觉,或许连当事人都没有发现。
“董事会那边听说你带了人回来,确实安分了不少,我们还有时间,希望小少爷能早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