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爻站在他面前,直起身,收回手,语气有点嫌弃,撇了撇嘴:“口水都流出来了。” 周止急忙伸手去擦了下嘴,但嘴唇是干的,根本没有什么口水。 耳边传来年锦爻得逞的笑声,周止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是年锦爻在骗他。 “好啊你小子!”周止一把掀了毯子坐起身,瞪圆了眼睛看清站着的年锦爻。 年锦爻双手插兜,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止,他十分短暂地笑了下,很快恢复嘲弄的神色:“走吧。” 这小孩很拽地扔下轻飘飘两个字,丢下周止在屋内一人凌乱。 周止转头扫了眼窗外,夕阳已经沉没,天色陷入一种黑与蓝之间的色调。 春寒料峭的风呼呼吹着,年锦爻仅穿着单衣走出房门。 “哎!”周止一把捞起身上盖着的羽绒服外衣,追着他跑出去。 年锦爻看着小白脸似的,弱不禁风,走得倒是挺快,两条腿跟船桨划似的,一会儿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周止三下五除二地跳着楼梯走下去,好不容易在门口追上年锦爻,开口准备叫住他:“哎!少爷,你能不能慢点儿啊——” 他胳膊被年锦爻冷不丁一拽,周止未设防,被拉着一头撞进年锦爻怀里。 别看年锦爻的模样,但真撞进去,周止才发现年锦爻的肩膀好像比他还要宽了,他不得不稍稍抬头,才能对上年锦爻深邃的目光。 “你……”周止愣了愣,抬手比划了下年锦爻额头与自己的,惊异地发现:“你小子又特么长高了是不是?!你吃的什么长这么快?” 周止一边惊于他又增高的身量,一边老妈子似的把手里的羽绒服外衣披在年锦爻身上。 为此,还颇没面子地踮了下脚。 周止揉了揉冻僵的脸,嘀嘀咕咕:“把衣服穿好啊,给你小子冻出个好歹我又要被导演开涮。” “嘘——” 年锦爻举了一根冰凉的手指,竖在周止唇外,他没有用多少力,轻而易举地把周止看起来锋利,但触摸上去分外柔软的嘴唇压了一下。 周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愣着抬眼,看向年锦爻纳入路灯反射的、发亮的、漆黑漂亮的眼睛。 在沉沉夜色中,巷子拐角很近的地方,能听到场工布置明日拍摄现场的嘈杂声响。 年锦爻和他挨得很近,微微垂下脸,他的手放在周止唇上,没有立刻离开。 那根手指修长而劲瘦,由于挑起的手指,绷紧了筋骨。连接着嶙峋的,很白的手背,发青的血管缓慢向上蔓延,绕过腕心,消失不见,会令人联想到某种不合时宜、不应出现的东西。 周止听到他身体某个鼓动的器官逃之夭夭,不知年锦爻是否能够听到。 年锦爻见他不说话,轻轻垂下目光,放下去,静静注视着周止的眼睛,他压在周止唇珠上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捻两下。 周止冷不丁回过神,欲盖弥彰地一把握住他的手,销毁证据似的先发制人:“别耍流氓啊你。” 年锦爻仿佛听到什么很可笑的事情,嗤笑一声,从他手中抽回手。 周止瞪了他一眼,说他没大没小,不懂得尊老爱幼。 年锦爻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没有说话,转身朝背离片场的小路走去。 顿了顿,周止听着不远处的嘈杂,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问:“你要去哪儿啊?” 年锦爻让他闭嘴,跟着来就是。 周止努了努嘴,一边想起导演叮嘱他要看牢年锦爻,一边又看着年锦爻修长高挑的背影,不知要如何是好,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去:“臭小子,走那么快干嘛?!哎哎,你等等我。” 网?址?发?B?u?页????????????n???????2??????c?o?? 周止在年锦爻身后絮絮叨叨,想劝他夜深了,快点回去。 年锦爻埋头在黑暗中走着,没有说话。 片场附近有一处矮山,周止没吃饭,跟着年锦爻爬山的时候微微有些轻喘。 他听着前面传来年锦爻同样不算均匀的呼吸,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怕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导演拿他质问怎么办? 这么想着,周止不自觉加快脚步,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回去吧锦爻,夜深了,一会儿万一导演查房找不到咱们,我还没带手机联系不上我就完啦。” 年锦爻还是不吭声,闷头走着。 周止跟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地习惯性挽住年锦爻的手臂,想拉住他。 年锦爻的臂弯被质量上乘的羽绒服暖热,源源不断的温暖让周止冰冷的手没能立刻离开,他有些冻僵的手指挽住年锦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年锦爻上山的步子稍稍慢下来,他把手臂从周止手中抽出来。 热度突然的消失,让周止有些不舍,百般眷恋地朝他手臂离开的方向伸手够了一下。 就在寒意再度席卷上他的瞬间,年锦爻握住了他的手。 周止忽而停顿下来,大脑仿佛失去运转的支撑,任由他与自己十指相扣。 “止哥,”年锦爻在夜幕四合中轻轻地笑了一声。 周止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反射光亮的眼睛,缓慢地、漫长地,“嗯”了一声。 “看那边。” 年锦爻抬起一只没有牵住他的手,朝与周止背道而驰的前方指去。 周止喋喋不休的声音止住,他微微侧转过身,望向山坡往下,仿若聚集在山谷之中的城市倒影。 紫到发蓝、发黑的霞光在时间的尽头散发最后呐喊,各色的光线充斥城市,汇聚成一些有棱角的、灼烧视线的斑点。 落日尽头的城市灯火撑起一匹夜,那些光斑变得近在咫尺,却也朦胧影绰。好像冒出很多金色的泡泡,沸腾、翻滚在半山腰。 周止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戳破那些如梦似幻的东西。 “止哥。”年锦爻在他身旁,用轻且低的声音叫他。 周止傻傻地、情难自已地转过脸,对上年锦爻好像挂上星星的明亮的眼睛。 “我之前发现了这里。” 年锦爻嘴角噙着笑,柔声道:“就一直想带你来看。” 周止静静地,没有说话,他望着年锦爻的眼睛,有些东西不用说,捂住嘴巴,会从眼睛跑出来。 年锦爻看了周止几秒,他的影子在山谷中朝周止靠近。 几乎是无法逃避的,不能预料,也不可闪躲,周止鬼使神差地仰了脸,任由年锦爻在他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或者,也可以说,周止在年锦爻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很难界定谁主导了他们之间第一个吻的界限。 年锦爻微凉的手掌贴上周止的脸颊,他额头抵住周止的额头,周止下意识握紧他们还扣着的手,听到他很缓慢,很柔地笑了笑,问:“周止,你是不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