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敬齐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带着周止朝外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年锦爻的房间。 周止看着年敬齐西装革履的庄严背影,想到最坏的可能,如果年敬齐真的确认周麒的身世,执意要和他抢孩子,最后恐怕会闹得很难看。 “周先生,”年敬齐的脚步慢下来,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率先回头看着周止,郑重道:“周止,我看到那个小孩了,如果你想解释,目前我姑且还有耐心听一听你的狡辩。但我事先告知你,窃取jing/液隐瞒当事人代/孕这种恶劣的行经,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违法的。” 周止忽地失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年敬齐深深皱起眉。 “年总您来一根么?”周止随手掏出烟盒,朝年敬齐那边让了让。 年敬齐没吭声,微微抬手拒绝。 周止没有劝烟,兀自点了根,咬在唇间含混道:“抱歉抱歉,烟瘾犯了,年总不介意我——” 他话没说尽,就吸了口烟。 年敬齐看他一副混不吝的轻佻模样,愈发恼怒。 他的面色沉下去:“锦爻还年轻,他们年轻人想要追求所谓的“爱情”,这都没关系,锦爻的时间有很多,玩一玩无妨,人总要犯几回错。不过我们不会放任他一味错下去毁掉大好前程。周先生,我认为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你应该也明白你们并不合适,爱情和婚姻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锦爻想,你大可以陪他一起闹上一段时间,但你应该要清楚,你们不会有什么你或锦爻期待的结果。” 周止听完,没有开口,静静吞吐着香烟。 烟雾升腾,阻隔昏沉光线,在他俊朗的五官上投下斑驳阴影。 周止笑了下,淡声问了年敬齐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年总,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啊?” 年敬齐冷着脸忽略他的不尊重,继续说下去未说完的话:“至于那个孩子。”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没能立刻想到一个很好的措辞,隔了一段时间才继续:“我会找医生给他们做DNA检测,如果真的是锦爻的小孩——” “是他的孩子。” 周止觉得自己甚至称得上自暴自弃,也怀着一种报复的心理,垂眼看了下燃尽的烟头,而后几乎是挑衅,或者说发泄似的,挑起眉,和年敬齐对视,他再度嗤笑出声:“我给他生的孩子。” 年敬齐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神厌恶地看着他,正要准备继续说下去:“周止你。” 话忽地顿在唇边。 年敬齐的表情在周止眼中以一种电影慢速掉帧的拍摄手法似的,一点点放大,瞳孔不可置信地紧缩。 这也是周止第一次在向来不可一世、居高临下的年敬齐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或许曾幻想过凭借什么取得年锦爻家人的信任与支持,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现在的周止早就过了那样幼稚的、冲动的、过于理想的年纪,也不再需要得到什么人的认可,或得到曾经竭力想要抓紧在手中,却仍旧无能为力的爱情。 但周止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看着年敬齐夸张到有些滑稽的面孔,内心确实有种隐忍多年终得报复的快感。 随即,周止朗声笑了出来,把手里的烟捻了捻,放会烟盒里:“年总,我当然知道我一个三级片演员配不上你弟弟,我在你眼里应该也算不上演员吧?但是首先,请你们都先搞清楚一个事情,是你弟弟缠着我,不是我追着他。其次,是你弟弟离了我就不能活,不是我没了他就要死要活。最后,孩子叫周麒,是我生的年锦爻的孩子,你要是想让年锦爻认他,我也不会反对,正好我儿子需要一笔钱治病,血友病,你应该也知道这病会遗传,你们家要是能出钱再好不过。” 年敬齐盯着他,一直没说话。 周止没由来地想到,年敬齐在业内招商投标时荣获“犀利王”的评价,有点想笑。 “年总,我这个人也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我从不会期望得到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会奢望去靠什么途径跨越阶层。” 周止看着他勾了勾唇,“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给过年锦爻的那些东西在您眼里可能是不值一提的小情小爱,但我认为也不是您说的这么一无是处。” “不过嘛年总,我由衷给您个建议,先去确认一下男人到底能不能生孩子。然后再去劝你弟弟不要对我这么死心塌地,我才是真正感到困扰的那个人。如果您能帮我解决,真的是给我省了很大力气来应付你弟弟。” 年敬齐的面孔上神情很复杂,有对周止不敬的恼火,吃惊,也有一些茫然。 周止笑着转身刚走出两步,倏地脚步又顿住,微微侧过身看他:“年总,两周后就是你大侄子的四岁生日,那就……辛苦您包个大红包啦。” 说罢,他重新回转过去,朝前走着,高举了一条手臂,漫不经心地朝身后愣站在原地的年敬齐缓慢挥了挥手。 第56章 “乐乐,我们回家——” 周止没多想,进入年锦爻的卧室前就开口,未曾想,恰好撞上从房里走出的年锦爻。 话音顿住。 周止还站在门外,从他的角度看进去,仅能看到年锦爻被卧室阴影覆盖的、高大、修长的身躯。 年锦爻的表情看起来不算好,很阴沉。 周止愣了愣,想到方才在走廊尽头和年敬齐的谈话,不知道年锦爻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你听到,”周止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开口,想问他点什么,但欲言又止地合上了嘴唇。 年锦爻仍旧安静,问他:“什么?” “算了,没什么。” 周止本能地错开和他对视的目光,朝卧室的床上瞥了一眼,看到床上盖着的薄毯下鼓起对比他们的个头,看起来很小的、柔软的一团鼓包。 周止没能立刻开口,年锦爻嗓音沙哑,说话缓慢道:“他睡着了。” “我今天带他去了海洋馆,”他声音放得很轻,小声道:“我们看了白鲸,但先前借来的那条已经返还了,所以我们只看到一条,有点可惜。” “哦……嗯好。”周止反应慢了半拍,可能是有点逃避,但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到了年锦爻脸上。 年锦爻看起来很疲惫,眼神没有很多光彩,如一潭死水,沉沉僵落。 他抬手顺了把凌乱的发丝,握拳轻轻咳了两声,抱臂斜斜依靠上门框,静静看着周止,和他对视。 周止抿了下嘴唇,又张开:“你——” “原来当年你在医院听到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年锦爻先他半步开口,哂笑一声,抬手轻轻抚住周止胸膛。 周止愣住了,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躲开。 年锦爻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