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敬齐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的吸烟标识旁站着,已经点上了一根雪茄,单手插着裤袋,背对着来人的方向,静默地将目光投放下去。 这个方位下,窗子正对着一条弯且长的河,河流贯穿涣市中心城区,有一个听起来简单但梦幻的名字—— 月牙河。 此时,淡蓝的河面上反射粼粼波光,水面上有几只野鸭与白鸟栖息。 周止将视线从月牙河上收回来,转向年敬齐肃穆的侧颜,轻声笑了笑,尊敬不失客气:“年总,您叫我出来想聊什么?” 年敬齐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在周止的注视下又静静吸了口雪茄,随后把还燃着的雪茄横靠上窗棂,垂下视线,注视着那股白且淡的烟雾徐徐上升,又被风吹散。 周止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面带微笑地保持了沉默,恭敬守在旁边,看起来态度良好。 “四年前我带锦爻走的时候他应该给你发过一条语音消息。”年敬齐的面孔看起来有点紧绷,克制着语气,用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语气和周止交谈。 【周止,我们分……我走了。】 周止呼吸放缓了一秒,但面上仍旧看不出异样,含笑应道:“好像是有过一条消息,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年敬齐仍旧将目光投向月牙河中去,言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是我叫他发给你的。” 周止垂在身旁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将屏幕点亮,但很快又被他塞回口袋。 “哦——这样。”周止转了下脚步,将脸正对向窗外,同年敬齐一样,平缓了几秒呼吸,随后沉默地看着月牙河。 年敬齐道:“当年我本意让他与你分手。” 周止安静了几秒,张了下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又没能说出来。 “但那时候他刚从休克中抢救过来,状态很差,不肯说,所以换成了别的我也就由着他了。现在想来,或许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家里会让他切断和你的全部联系,才会给自己留了唯一的希望吧。” 年敬齐没有等周止反应的意思,沉声继续下去:“周止,锦爻从出生起就差点没能离开产房,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从小都在监管严格与称得上苛刻的照顾下生活。即便我们全家都尽可能由着他,任他在有限的范围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有些原则性问题是我父母与家中其余长辈都坚守的,可能也是这些东西给了锦爻太大的压力。” 周止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搭放在窗台上的手轻轻攥紧,缓慢地呼吸。 “这些事,可能锦爻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说。” 年敬齐拿起窗台上的雪茄,又吸了一口:“四年前带他回美国后祖母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家里其他人也知道了锦爻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都觉得这太蠢了。所以祖母出面,与锦爻签下白纸黑字的协议,明文规定锦爻在四年内彻底断绝与你的联系,如果四年后锦爻还是想要你,而你也还在等他,那我们便不会再干预你们的事情。” “但你要知道,对我们来说,四年太久了,没有人会相信你会等他,也更不会有人相信四年后锦爻还会继续爱你。光是他会因为你od六年,这件事在我们看来都是很可笑的你知道吗周止?四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甚至是天翻地覆,无论是你或是他,会遇到另一个能爱到不顾一切的人的概率也是很高的。” 年敬齐的声音顿了顿,自嘲着摇了下头,这是周止前所未有地见他流露过的神情:“甚至没人相信锦爻是真的爱你,他遇到你的时候太年轻了,你们分开的时候他才二十四岁,你会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儿跟你谈风花雪月、天长地久吗?” W?a?n?g?阯?f?a?布?y?e?í??????????n??????????????????m 四年的断崖式分手,甚至是一场单方面告别,要想得到一个过于完美的结果,那太梦幻,太过童话了,不切实际、一枕黄粱。 周止的反应变得很迟缓,他觉得他听得到年敬齐的声音,他也确实听到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年敬齐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几层,仍旧干净的纸页,一张张摊开,递到周止手边。 周止接过来的手有点颤抖,他听到纸页在风中发出窸窣的响声。 几页的约定书写的内容并不多,末尾有一枚清晰且完整的红色手印。 年敬齐为他总结了合约:“如果这四年中他与你产生接触,星图及美国总部派特蒙影业会在世界范围内彻底封杀他。” 派特蒙是一家在1914年创立于宾夕法尼亚的电影制片厂,而后随着电影时代帷幕拉开,吃尽时代红利不断扩张,一跃成为全球前四古老的影视公司。 派特蒙创始至今,经典影片层出不穷,几乎涵盖电视、电影、相关衍生的全产业链,如今已是全球传媒文化圈内不可撼动的影视巨头。 “什么……”周止嘴唇颤了颤,心脏冷不丁重重一跳,好似没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星图是派特蒙在亚太地区的一次尝试,我们没有以派特蒙的名义创立,而是让星图成为区分于总集团的独立个体。派特蒙由我曾祖父与他的胞弟一手创立,传至我祖父时幕后董事就已经隐身,所以外界披露中就查不到派特蒙与我们的关系。” 周止脸色变得很苍白,哪怕是与星图的关系,年锦爻都从未提过。而周止也并不是因为这些才与他恋爱,更不会去细问。 所有人都知道年锦爻家世雄厚,但从不知他背后的资本竟然是派特蒙。 “本来家里是打算把星图给锦爻的,但由于祖父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无法接受同性恋,但锦爻又在家中公开出柜,所以计划暂缓了。如果没有你,锦爻会得到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我比锦爻大了将近十五岁,几乎是我带他长大,他很少痴迷在什么事情里,但演戏是他人生里唯一产生兴趣的东西,”年敬齐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问周止:“周止,你明白演戏对锦爻意味着什么吗?” 无需周止给出答案,在年锦爻早年的采访中,有过一段他亲口对采访记者诉说的经典回答。 在那次访谈中,年锦爻的坐姿不算正经,看上去神态慵懒地依靠在软沙发上,面上带着笑意,回答听起来也并不恳切。 采访者向那时刚拿到最佳男主的、更年轻一些的年锦爻温和提问:“锦爻,很多影迷朋友其实一直很好奇,对于你这么一位有天赋的青年电影演员来说,演戏、演电影对你来说代表什么?是一直在追求的梦想吗?还是会有一个坚持不懈的目标?” “我这个人很懒的,从来不做梦,也不会给自己定什么目标,”年锦爻单手支着脸,漆黑的眼瞳在画质不高的镜头下像两个黑洞,不断搅入万事万物。 他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笑,仪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