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神色依然阴沉,但没再说什么,绕过他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小步从远处走来。他快步来到凌晋身边,轻声道:“殿下留步,贵妃有请。”
“告诉母妃,我无暇。”
内侍微微提高了声量,“贵妃身体不适,请您一定过去一探。”
凌晋面色微微变幻了下,他吐出一口气,对内侍道:“请公公带路。”
凌霄阁,是皇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王贵妃所居之所。其奢华靡费,美玉嵌梁,金珠作帐,富丽堂皇,非常人所能想。
凌晋冷面踏入这金玉殿堂,来到了那遍身罗绮的美人身后。殿堂空寂无人,显然已将宫婢遣散,美人背对着他,正拿着一柄象牙梳,在绿云鬓发细细地梳。
凌晋行礼:“母亲。”
美人放下梳子,在镜中扫了他一眼,悠悠叹了口气,“我不叫你,你也不知道来看我。”
“儿子事忙。”
“忙?”王贵妃放下梳子,“忙到自你回京以来,除非我请,都不来见我,忙到你舅父生辰,你也不去贺寿?”王贵妃赫然转过身来,指着空寂寂的殿堂,“整个凌霄阁,哪个不笑我?”
“母亲是统领后宫的贵妃,谁敢笑话母后?”
王贵妃的美目顷刻间落下了泪,“我的儿子不亲近我,不亲近你母家,你说,谁不笑话我?”
凌晋抬起眸,静静看着她,“我跟您解释过,我不能亲近舅父的理由。”
“荒谬!你当我不看史书?自古皇子登位,只有借外戚,哪有拒外戚的?刘彻不凭借岳母,能成为汉武皇帝?他那太子儿子若不是因为外戚失势,又怎会被父亲所杀?你明明有强助却视而不见,还不是因为我!”
凌晋闭了闭目,“母妃,你不要胡思乱想,您是我的母亲,我是您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的。”
王贵妃垂下泪,“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可你却对我的家人千防万防。”
凌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母亲,你已嫁入皇宫三十年,还分不清,你的家人应当在哪里吗?”
王贵妃豁然起身,保养得当的青葱玉指指向凌晋,“家人?我的家人,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帝王?还是你这个不亲不敬的儿子?你们父子一心,我的家人,只有我宫外的兄长!”
凌晋黑沉沉的双目静静地看着她。
王贵妃美目圆睁,“你这是什么眼神?”
凌晋走上前来,抚住王贵妃的肩膀,扶着她坐回矮几,“是儿近日不常侍母亲,令母亲忧恸了。儿过两日又要离京公干,这几日,儿每日进宫看您可好?”
王贵妃问也不问出京作何,只抬目问道:“真的?”
凌晋道:“怎敢失信母亲。”
王贵妃抓住凌晋的手,“那你每日都来,临行前也别忘了辞别你的舅父。”
凌晋垂下目,恭顺道:“好。”
王贵妃这才露了笑,她已年过不惑,可这一笑,仍有千种风韵,她在凌晋手背上轻柔地拍了一下,“你是我儿子,我怎会真的怪你?留下来陪母亲用膳可好?我叫他们好好给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