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愤怒去掩盖心底的惶惶不安, 如果不是倚仗着去过未来,亲眼见过五条悟还好端端地活着,还有那番自信满满的发言, 恐怕自己再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实在太乱来了, 他就没想过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按捺住复杂的思绪, 逼迫自己先着眼面前,对了,最要紧的是先回去, 才能知道那家伙的状况。 万一有什么……不, 不会有万一,我得相信他。 定了定神, 扫视一圈。 脚下正踩着一条石板路小道, 小道一面砌着古香古色的宅邸外墙墙,一面一大片深幽的树林静静伫立着。 花绒一样的雪静谧落下, 石板, 墙顶,草地, 树梢皆数挂满了白色的结晶, 天空同样被这抹纯白照得澄澈。 这般安逸的雪景,差点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里究竟是谁的时间, 心中仿佛有了答案,但在得到印证前…… 不远处两道人影映入眼帘,女人一袭淡雅整洁的和服,面容被伞缘遮掩看不太清,用纤细的手撑着和纸制成的油纸伞,旁边跟着位孩童,同样穿着古典服饰,两人面朝着这边,徐徐走来。 湛蓝的瞳孔,银白的发色,纵然身高缩小了大半,五官更加稚嫩了,也能一眼分辨出他的身份,亲眼见到幼时的五条悟,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和高专时期的他截然相反,看不到总是挂在脸上的不正经的神情,哪怕不与他产生交集,仅仅是远远观望,也能从他身上明显感受到一股倨傲且不可一世的疏离感。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也没有要与他交谈的打算,不主动干涉过去他人的行为,才不会与现实时间出现偏差,总之,必须快点回去。 思绪着,我也开始顺着道路前进起来。 回去方法大概有两种,一个是主动一次性将耗尽咒力,就如初次从未来返回一样,但我并不在自己的时间轨道上,不知可不可行,一旦失败,后果无法挽回。 至于另一个,隐约有点眉目,倒是可以多做几次尝试…… “你是——”幼年时期的五条悟悠然开口,他停下步伐,双眸笃定般地落在我身上,语气冰冷,“什么人?” “悟?”伞下女人转过头,用温和沉静的嗓音疑惑问,“怎么了?”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雪落下的声音。 这家伙的眼睛,从小时候就这么难缠了啊。 即便无法用肉眼看见我的存在,但六眼观测到了异样的咒力和结界了吧。 空气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我才不会因为被他发现就停下,脚下继续前行着。 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似乎变成了某种挑衅,年幼的悟扬起结好印的手。 旁边的女人也察觉不对劲,不安的追问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移动,幼年悟的目光始终不曾从我身上挪开,细节尚不完善的术式在他指尖蓄势待发。 看来是认真的啊。 “你到底……”几乎是与他擦身而过之际,他怔愣了一下,指尖咒力消散了,“是什么人?” 两次质问,但看神情好像是在我身上察觉到了什么,连我自己也不太能明白。 “站住!” “悟?!”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他探手抓来,几乎就要够到我,还好及时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要回去了,”忍不住脱口道,本想等到无人的时候再做实验,理论上是不会被听见的,但五条悟总会带来一些意外,“必须回去了!” 似是水滴没入平静的水面,清脆的响声在脑内回荡起来,裹挟着意志的声音从远方而至。 “找到你了。” 是猫。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引力,在看不见远处,穿越时间的力量于往昔与现实架起了一座桥梁。 “慢着!”似乎察觉到我将要离去,幼年的悟喊出声。 分神刹那,一只冰凉手掌透过了结界,拽住了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差点把我吓到心脏骤停! 第一时间利用结界将他排斥出去,身后女人也及时按住他的肩膀:“悟,不要胡闹了!” 好险,如果脱离时把幼年悟带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无形的力量将我缓缓托起,面对年幼的小朋友,单方面地做了告别:“我们未来再见。” * “所以,突然来这么一出究竟是怎么了?”见对方镇定下来,女人带着几分抱怨无奈开口。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表情依旧没能释然,垂下眼眸,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自语,“怎么会有我自己的气息……” * 和预想的一样,从魃的面前脱离不是因为回到过去的时间恰好结束,而是因为我那声呼喊被听到了吧。 但在时间宇宙那块空间不行,那一处显然不是任何一方可以插手的位置。 至于五条悟的时间——现实中的我正与五条悟相处与一起,所以能够联系上?亦或者,是我和他的时间线有共通之处从而更好寻觅? 光影交错,属于五条悟的过去在眼前一帧帧迅速回放,实际上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画面,我只在乎回去后,是否能见到他。 越是如此,好像越发不安起来。 并未去计算在里边呆了有多久。 一个恍惚,回神,睁眼,属于夏日夜晚独特的青草绿叶的味道若有似无的没入鼻息。 我正站在大一片平整光洁的山岩上。 “秋!?回来了吗!?” “所以是成功了?” 微凉的空气透过将人掩埋,唯独带来温暖触感的是掌心对掌心,皮肤紧密相握的双手。 “出了点差错,只回来一个。” “什么?!” “麻烦大了啊,六眼似乎丢了。” 惊愕与交谈从耳边飘过。 意识回归完整的瞬间,埋藏了十年的术式生效了,像是捆绑着灵魂的纽带骤然断开,灵魂获得自由,又像是无声的影子突然从脚下分离,身体不再受束缚。 一切转变全在瞬息之间,又来的悄无声息。 但内心世界全然不同,那片黑暗的世界发起了剧烈动荡,在一层层瓦解崩塌,那个被不详黑棺压制之物开始苏醒…… 视线恢复之际,怔怔地望向身侧,那个紧挨着我的家伙。 我是顺利回来了,他却像一塑雕像僵硬地立于原地,身体纹丝不动,无神的双眸望着空无一物的远方,如果不是呼吸还保持着,简直如同一具尸体。 “悟——?”有些迟疑地开口。 “秋,你们发生什么了?” “还不能进去!夏油,那东西要出来了,会被牵连的!” “五条悟?”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呼唤了遍他的名字。 得不的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