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讲的事情,要管吗?” “不用,任他去,一个名字而已。”关向南闭闭眼,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甚在意。“只要他不拿关家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随他去。” 关自西照例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收到一次汇款,汇款人是谁,他心里门儿清。 这笔汇款足够关自西装一段时间阔,但做人不能坐吃山空。钱生钱的道理他也明白,只是自己没什么理财头脑,常跟着卓一然买股,赚赚亏亏,幸好算下来还是赚了。 关自西对钱尤其敏感。 他每个季度花费在买奢侈品上的钱就够多了,日常花销大得惊人,之所以能够维持自己有钱人设至今,一来靠他精打细算,二来靠追求者众多。再加上点额外的生钱招,和大学期间卖出去的设计图每年分成,这才勉强保证人设屹立不倒。 越上年纪,关自西的胃口越来越大,今年再看这笔汇款,倒是觉得关向南手笔有些太小了。但关自西也能够理解,关向南心底对他和关伟估计都是嗤之以鼻的。 当年的真相关明章不知道,关自西倒是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关伟当年确实偶然救下了关向南,不过原本的计划是把关向南给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赚上一笔钱,如果不是关自西看见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关向南现在兴许已经不姓关了。 关伟秉性并不好,年轻时候娶了个老婆叫罗素娟,常年酗酒打老婆,再加上结婚几年不孕不育,关伟便领了关自西回家领养,关自西到关家没两年,罗素娟卷着家里的钱跑路了。 他小时候挨过不少打,人生的转折点就是遇见关向南。当初关自西捧着报纸满脸小心翼翼地捧给关伟看,然后顺利坐上了前往关家的车。关向南是天生浸在金钱堆中长大的天之骄子,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关自西窥视了关向南十几年的生活。 关自西从很小的时候,明白关向南因为家世而摆脱被卖掉的命运时,就彻底明白,他需要的不是爱他的父母亲人,他需要的是钱,很多很多钱。 关向南倨傲,能用钱解决和摆平一切。那时候欺凌关自西的同龄人,仅仅只被关向南用一沓现金砸了脸,捡起红艳艳的钞票便落荒而逃了,再也没来骚扰过关自西。 关自西趴在关伟脚边低声下气讨好地求他,给自己报上艺术兴趣班,被那双脚踩了无数遍的脸,无法得到的东西,只需要关向南轻飘飘的一句话。 每当关自西觉得自己的天就要塌下来的时候,关向南动了动小拇指,轻松地弹开了一粒灰尘,而关自西阴霾的天陡然放晴。 后来一旦有什么事,关自西变大着胆子去求关向南,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像狗一样吐着舌头讨一口饭吃,因为他觉得他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关向南拥有的一杯水中的一滴罢了。就像方梨认为二十万于他们而言是弹指间的小事,抱着那样的心态去哀求。 关向南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应允,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刻薄的回应,冷冰冰地看着他说:“你膝盖太软,不是朝我跪下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你是狗吗?” 这就是金钱、权利,拥有这些才有可能成为主人,而非等待施舍的家犬。 金钱、金钱,关自西太想得到了。 分明他们都姓关,两人之间竟然有云泥之别。 钱是无所不能的,关自西一直这么认为。 他起先很胆小,只敢在说话的时候稍微透出点有钱人的信号,吸引懂行的人主动前来攀谈他。关自西就像是喂鱼,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抛下鱼饵,发现效果甚佳,于是他慢慢地开始大胆起来。 关向南以前的衣服都扔给了关自西穿,他开始穿名牌、奢侈品,他开始学着关向南的动作、说话方式,与人交流,他模仿关向南的一切,甚至连关向南身上那股刻薄劲儿也学了个十成十,顺利地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是一个富裕家庭的孩子。 他受到很多优待,铺天盖地的特权如潮水一样朝他涌来,曾经只会看不起他的人对着他温和的笑,开始愿意和他结交、做朋友。 从少年时期到青年时代,他偷偷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关自西,他偷偷为自己捏造复刻了一位名叫关明章的父亲,他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梦幻如泡影的虚假人生。 直到两年前,谭平绪用尖锐的言语利刃,将他编织的美好世界彻底戳破。 昔日对他青睐有加的赵峰,以赵峰为首的一群富家子弟,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天还将关自西划为好友行列,追着捧着,恨不得当场烧香做一辈子的兄弟,却在得知真相的那一晚,个个冲上来泼了把彻骨的冷水。 赵峰面目可憎地冲上来揪着他的领子说道:“你是不是特他妈享受老子追你,是不是特他妈享受我捧着你对你好?要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早他妈扒了你睡了你扔给你点钱拉倒!” …… 往事桩桩件件,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眼神,关自西都记得清清楚楚。关自西坐在自家高档沙发上,整个人几乎要彻底陷进去,他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圈漂亮的烟圈,他将烟抽到底,起身走向客房的位置,推开门,成堆的奢侈品袋冲至眼前,给予关自西贫瘠而近腐烂的内心一阵快活的宽慰。 关自西仿佛能从这股堆砌起来的、纸张的味道,品味出金钱的油墨味儿。 很香,令人沉醉。 第18章 观鸟 18 和关自西约定的周日湿地公园如期而至,似乎是怕陈崇忘记了,关自西提前几个小时给他发信息提醒。 关自西:[陈崇,别忘记今天答应要来陪我观鸟哦。] 陈崇:[嗯。] 关自西:[多跟我说点话嘛。] 陈崇:[说什么?] 关自西:[没话说就算了。] 关自西:[待会见吧。] 陈崇:[待会见。] 陈崇下楼拐弯去三河李阿姨那里买了两盒蛋糕,在店里吃完后才又回的家,他拿上自己提前装好的背包,到路口打车到湿地公园,到门口的时候,关自西还没有来。 迟到成性。 陈崇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待关自西,又过近十分钟后,他才姗姗来迟。关自西从远处走过来,耳垂上挂着金色流苏耳链来回甩动,泛着层光慢慢聚焦在陈崇眼前。 “这边不让停车,稍微耽搁了一会,等很久了吗?”关自西走到陈崇面前,弯腰俯身探向陈崇,眉眼弯弯地笑问道。 陈崇淡淡回视:“十分钟。” 话落,陈崇将背包拎起来,自行往湿地公园内走。陈崇今天图方便穿了防风防水的冲锋衣,一身轻而简便的运动装,比平日里的冷淡和萎靡多了点活力。 他似是随意瞥瞥关自西的穿着打扮,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