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贾逸是个混不吝的,与他爹一样兵痞子出身。 他豪饮一杯,一把搂住身旁的王朔,下巴朝姜稚月那边扬了扬,凑过去笑道: “听闻前两日太子将你祖父召去了东宫,恰逢半月后公主择婿,彦之,你不会好事将近了吧?” 贾逸虽然像模像样的只凑在王朔耳旁说这些,但声音却丝毫没有压低分毫,一时间引得他们这一桌的公子哥纷纷起哄出声。 王朔蹙了蹙眉,将贾南希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往对面桌的宋砚辞身上扫了一眼,语气严肃: “事关公主名节 ,南希兄莫要混开玩笑。” 贾逸顺着他的视线也瞧见了对面的宋砚辞,拖着调子“哦”了一声,“彦之不会是怕自己输给宋国那个残废吧?” 他拍了拍王朔的肩,这次倒是长了心眼儿,声音放小了些: “放心,那人伤了腿,怕是连那里也不行了,公主那娇滴滴的小娇娘,太子怎舍得她独守空……”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贾逸面前的茶杯不知为何忽然炸开,茶杯的碎片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尽数朝着贾逸飞了过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贾逸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捂住眼睛跌在了地上打滚。 大汩大汩的鲜血从他紧捂的指缝间溢了出来,一时间同座之人都惊得退避三舍。 端王正在前厅招待太子,听了下人禀告猛地站了起来。 太子却在听完后,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淡淡道: “既是意外,将人好生安顿,拿孤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来瞧瞧。” 端王原本还想赶过去瞧瞧,闻言往太子微沉的面上扫了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然明白了过来,也跟着重新坐下,挥了挥手,让下人将人安顿到偏院,请府医先行止血。 一场闹剧便就这般无声地平息了下来。 等消息传到女眷席的时候,只剩轻描淡写地一句“杯子碎了,已经收拾好了”。 姜稚月下意识往宋砚辞那里看了一眼,隔得有些远,但见他完好无损地坐在那,便也放下心来,与小姐妹继续聊起了时下流行的胭脂。 因着出了贾逸那件事,宴饮自然没多久就结束了,多数见识了方才之事的男宾纷纷请辞。 最后留下来的就只剩宋砚辞、王朔等人。 姜稚月心里一直装着太子哥哥来前对她交代的话。 跟小姐妹往院子里去的时候,留意到王朔去了北面湖边的凉亭,便故意托词自己略有些醉酒要去歇一歇,与其余人分开了。 然而令姜稚月没想到的是,当她来到凉亭的时候,除了王朔在那,宋砚辞竟也在,一时不禁顿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姜稚月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王朔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姜稚月不得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摆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来,转过身去,笑道: “王公子,执玉哥哥也在。” 王朔被她明艳娇俏的笑意晃了一下,神情有些拘谨地看了亭中二人一眼,道: “公主是来寻执玉兄的吧,那你二人……” “我是来找你的。” 姜稚月匆忙打断他的话,笑着对王朔道: “我是来找王公子的,年前王公子同你祖父一道编纂的《华炎大典》其中有几处我读了甚是不解,不知你是否得空?” 凉亭算不得宽敞,三面垂着纱幔,只有面对湖边的那一面视野宽阔。 湖面有潮湿的风吹来,纱幔翩飞,在宋砚辞与她之间覆上一层若即若离的朦胧。 饶是如此,姜稚月仍能感觉到来自那人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一寸寸在她脸上游走,带着些幽深而不容忽视的气息。 只一瞬间,周围空气仿佛凝固,莫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姜稚月竭力忽视那道视线,只看向王朔。 王朔被她盯得耳朵微红,略一颔首,温声道: “能为公主解惑,是彦之之幸,还请公主同我移步……” “彦之。” 王朔话未说完,坐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宋砚辞低低开口: “你方才不是问我借阅《医典》么?我忽然想起,那本书恰好被我带在马车上,劳烦你自己去取一下。” 男人这话一说出口,姜稚月和王朔都愣了一下。 姜稚月下意识朝他看去。 阳光温柔似水,落在宋砚辞线条完美的侧脸和雅白色衣衫上。 他的唇畔挂着温和笑意,琥珀色眸底落进细碎阳光,整个人都是一副清隽朗逸的贵公子模样。 然而不知为何,姜稚月的眼皮不自觉跳了跳,像是被他锁在了视线里,总觉得有种危险在不断逼近。 她张了张嘴,正打算说自己同王朔一同前去,就见宋砚辞对她和煦一笑,不紧不慢道: “公主且留步,我尚有一事,想问公主。” 见她就要拒绝,宋砚辞略微加重了语气: “事态紧急,此刻便要问清。” 他都如此说了,姜稚月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抱歉地对王朔一笑。 等到王朔离开后,凉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方才阵阵吹拂的微风,都似是绕了道。 姜稚月打从那次被他拒绝,又加之想起那夜之事后,面对宋砚辞时总觉得异常心虚。 她拘谨地攥了攥裙摆,正要找个离他远些的地方坐下,就听宋砚辞好听的声音似是带着笑意,语气温柔: “阿月,坐过来。” 第20章 “与宋国联姻。”…… 宋砚辞很久没叫过她“阿月”这个名字。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姜稚月恍惚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攥住了一般,停了一下,继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在宋砚辞凝视的目光中抿了抿唇,小步挪着坐在了他身旁的石凳上。 “执玉哥哥要问什么?” 少女的声音软糯清丽,明如点漆般的眸中水光潋滟,鹅黄色的裙裾被微风吹得轻轻拂动,勾勒出袅娜的身段。 顾盼流眄间,皎灿若春华。 宋砚辞眼帘微抬,幽沉的目光缓慢在她脸上游走,须臾,低低开口: “手腕可好了?” 姜稚月的手下意识一颤,往袖中缩了缩,“都好了。” “我看看。” “不用了,真的好了……”姜稚月面颊微红。 宋砚辞语气越平静,那夜的景象在她脑中就越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自觉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宋砚辞唇上。 男人的薄唇颜色淡红,唇上那点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正盯着出神,男人似是感到她的视线,漂亮的薄唇缓缓勾了起来。 姜稚月眼睫一颤,抬头的一瞬间猝然撞进他深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