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如果请梁嘉木吃了饭,那他们俩就算扯平了。可扯平了就意味着以后没有了再见的理由。
他大概也不会好运气到每次都在地铁站碰到梁嘉木吧。
不知道为什么,宁洵不想和他扯平。
所以他仰着脸,迫切地问:“真的可以吗?不会太麻烦你吧?”
梁嘉木没理他的客套话,直截了当的说:“走吧。”
他们又上了地铁,这次是在人大附近出站。
这边有几处老小区,梁嘉木带着他走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下。
他停下脚步,转身问宁洵:“我上去送点东西,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在这儿等?”
宁洵连手机都没有,傻站在楼下也挺无聊的,就说:“和你一起上去,方便吗?”
梁嘉木把左肩上挂着的书包换到右肩,又说了一次“走吧”。
他在二楼停下,屈指敲了敲左手边的那扇门,“爷爷,是我。”
几分钟后,门锁转动,老式防盗门被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宁洵眼前。
“小梁来啦,哎,”他把目光转向宁洵,亲切的问,“这是你朋友吧?快进来。”
老人侧开身让出一条路,宁洵跟着梁嘉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惊呆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两居室,客厅很小,只摆了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和一台电视,除此之外便摆不下其他大型家具用品了。可就是这么狭窄的一处地方,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头。
梁嘉木大概看到了宁洵眼里的震惊,但他没做过多解释,只是简洁明了地介绍说:“这是陈爷爷,我来给他送东西。”
宁洵朝老人笑起来,很有礼貌地问好:“陈爷爷好,我叫宁洵。”
“小宁啊,”老人推了下眼镜,慈祥的看着他,“你好你好,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嘛。”
两人攀谈之际,梁嘉木已经把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个木雕兔子。
他把兔子拿给陈爷爷,“这是我最近雕的,您看看。”
老人带着宁洵和梁嘉木坐下,又从茶几上拿了橘子塞进他俩手里,笑着招呼道:“早上新买的,尝尝。”
宁洵小心翼翼地跟着梁嘉木,生怕碰坏了老人地上摆的木头,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安稳的坐到了沙发上。
看着宁洵的动作,陈爷爷爽朗地笑了几声,对他说:“我这老头子没什么爱好,平时就喜欢收藏木雕物件儿,家里堆得到处都是,小宁别见怪啊。”
他又把梁嘉木手里的兔子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表情很是欣喜,“小梁这兔子雕的真好,我看着手艺比上回又进步了!”
宁洵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梁嘉木会雕木头,而这还是项非遗手工艺,叫做木雕。
他觉得很奇妙,因为此时此刻,他接触到了一样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宁洵看着老人手心里那巴掌大的、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今天时间不早了,两人没在陈爷爷家里多留,梁嘉木又和他说了几句关于木雕的事,约定了下次来的时间,之后便带着宁洵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梁嘉木对宁洵说:“楼下有家面馆,不过环境不太好,要去吗?”
“啊,”宁洵愣了一下,“没事儿,我不挑。”
哪有蹭人家饭还挑来挑去的道理。
梁嘉木说这面馆环境不好绝对不是客气,而是的确如此。
店铺很破旧,红底白字的招牌上写着“正山西刀削面”,宁洵皱了下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正宗山西刀削面”。只不过这牌子应该年岁已久且饱经风霜,所以“宗”字已经掉了。
布满划痕的玻璃门敞开着,彩色珠子做成的门帘被油渍浸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里面歪七扭八的摆了几张桌椅,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这会儿正一个人在门口坐着听单田芳的评书打瞌睡。
两人在面馆里坐下,梁嘉木点了一碗刀削面,宁洵不知道吃什么好,便也和他要了一样的。
老板帮两人点完菜,就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他们两个挨着窗户坐,梁嘉木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才将头转过来,“这家刀削面的味道确实挺正宗。”
宁洵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只木雕小鸟——这是陈爷爷给他的见面礼。
听到梁嘉木的话,他立刻来了兴趣,仰起头问:“你是山西人?”
或许是因为梁嘉木话少,又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口音,所以两次见面宁洵都没有听出来他是哪里的人。
“是。”
他起身,从制冷不太好的冰箱里拿出了两瓶汽水,推给宁洵一瓶,似是不经意的问:“你那个手机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