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气恼,他没控制好起身的力度,胳膊撞到桌子边沿,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酒杯也随之剧烈摇晃,酒溢出来,溅到了梁嘉木的手背上,明明是凉的,却格外灼人。
宁洵的眼睛很红,好在他戴的帽子能遮住大半张脸,而这里又恰好光线昏暗。
他咬着牙后退了几步,站在楼梯旁看着梁嘉木,将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忍不住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逗我跟逗狗一样?”
梁嘉木没动,仍然坐在高脚凳上,他也看着宁洵,有些苍白的解释:“宁洵,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咱俩没关系,你用不着和我说这个。”宁洵把这句话撂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结了账,跌跌撞撞的跑出酒馆,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见四周无人,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宁洵知道自己失控了,也失态了。他只能庆幸自己捂得严实,二楼又没什么人,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拿出前天随手在便利店买的玉溪,把最后一根点燃,靠着墙蹲下,恍惚间又想起了十年前。
即使他们后来结束的不算愉快——应该是宁洵单方面觉得不太愉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梁嘉木带给他的快乐远远大于痛苦。
在他们短暂相处的两个月里,梁嘉木对他而言,就是幸福和安心的代名词。
所以这次再见面,宁洵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也努力在节目里配合他,可这人就跟毛头小子一样不知轻重,三番五次的来招惹自己。
还有刚才那些话,他其实不想说的……
十年前发生的许多事都重新出现在记忆里,宁洵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本就陈旧卡顿的手机里又被导入了大量视频,视频一再压缩变得模糊,却还是占据了大部分内存。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伸出两只手捂住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宁洵打开微信,看到是助理赵桐给他发了条语音。
“洵哥,你睡了吗?”
宁洵清了清嗓子,回她:“没,怎么了?”
“啊,没事儿,这不要回北京了嘛,机场肯定不少粉丝,我怕你晚上睡不着,明天状态不好。”
失眠对宁洵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也就赵桐对这事儿很上心。
看到大晚上赵桐还在为自己的睡眠质量担忧,宁洵不由的反过来担心她,“我前两天睡得挺好的,放心吧,你也早点睡,明天要折腾一天呢。”
“好,那洵哥你早点休息。”
宁洵回完赵桐,便关上了手机,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只不过刚才他头脑一热跑了出来,此刻再想回住处却有点困难,跟着导航绕了好几个圈,才终于在十二点前躺到了床上。
宁洵是下午的飞机,清晨就得离开古城了。
他出门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起,只有梁嘉木坐在院子里。
宁洵脚步一顿,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一句话也没说,只当自己没看到他。
不起冲突矛盾,别再纠缠不清——这是宁洵这几天告诫了自己无数遍的“相处法则”。
可梁嘉木这人就好像看不懂他的脸色一样,偏要放下手机过来帮他拎行李。
“我自己拿就行。”宁洵避开他的手,绕着他下了台阶。
梁嘉木跟在他身后,又说:“听说你胃不好,节目组准备了早饭,要不要吃点再走?”
宁洵仍然是拒绝:“不用,我助理会准备的。”
他把话说的很决绝,梁嘉木没再坚持,只是把桌上的保温杯和一盒药膏塞进他手里,一气呵成的告诉他:“杯子是新的,里面装了蜂蜜柠檬水,你昨天晚上手臂撞到桌子了,抹点药。”
他要是不说,宁洵自己都没想起来,如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小臂上果然已经起了一片淤青。
得,一会儿得披个外套了,不然微博上指不定又会怎么夸大其词,写他录节目受伤这类的文章。
其实这一晚上过去,宁洵已经把那些不好的情绪消化的差不多了,更谈不上还在生梁嘉木的气,他只是害怕和梁嘉木接触,才冷着脸拒绝了他所有的示好。
可节目还得继续录,他们俩以后说不准还要再见面,宁洵摸不准梁嘉木的心思,唯一知道是他花钱投资了这个节目。
自己可以和十年前的梁嘉木耍脾气,却不能和十年后的资方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