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梁嘉木沉默片刻,忽然提了个建议,“要是实在不知道干什么,不如回安源北里看看?”
宁洵心头一紧。
他竟然用了“回”这个字。
“回”的后面,总是会跟着一个“家”字,但宁洵却总觉得这个词有些难以启齿。
对他而言,容身之所有很多,但没有哪个地方能被称为“家”。自从杨岚去世之后,他的脑海里再也没有了“回家”这个概念。
可是梁嘉木为什么要说“回”呢?
那个出租屋算得上他们的家吗?
他只在那里住过几个晚上而已。
见宁洵不说话,梁嘉木以为他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梁嘉木,”宁洵听到自己这样问他,“你为什么要把那套房子买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咔哒”一声,梁嘉木应该是在抽屉里找打火机。但宁洵等了好久,也没听到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只要和自己在一起,或者当天要和自己见面,梁嘉木就不会抽烟,即使想抽也会克制住。
“在我心里,”梁嘉木顿了片刻,缓慢而平静的说,“那儿永远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即使那里破败、老旧,夏天热的人喘不上气,冬天冷的人睡不着觉,楼下总是堆满了垃圾,家里还时不时的跳闸……
可当初宁洵往那里添置了很多东西,如果不是梁嘉木拦着,他怕是要把空调洗衣机这样的大件儿也搬过去。
那里有宁洵的一份心血。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一起生活在那里,那件窄小的房子里有太多太多他们两个共同的回忆。
下午一点半,梁嘉木打开了出租屋陈旧的铁门。
宁洵之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了影帝,那么北影和这间出租屋一定会被他写在自己“成名史”的第一页。
他在这里看完了《雪花》的剧本,在这里哭着说要闯出点名堂给宁德远瞧瞧,也是在这里,梁嘉木告诉他,追求梦想一点儿也不傻。
“我基本每周都会来打扫一次,”梁嘉木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说,“很干净,随便坐吧。”
宁洵怔了怔:“你自己打扫?”
梁嘉木给他倒了杯温水,“嗯,别人来我不放心。”
“这儿……”宁洵接过水杯,四处望了望,“和以前一模一样。”
“家具基本都没换,就是前两年热水器报废了,我又买了个新的,哦对了,”他朝客厅一角扬了扬下巴,“还安了空调。”
宁洵看了他一眼:“你又不住在这儿,还弄得这么好啊。”
梁嘉木听到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打趣说:“万一哪天我破产了,说不定真得回来住呢。”
“你破产了我养你。”
“梁嘉木,”宁洵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颈窝,轻声问,“你后来……还经常来这儿住,是不是?”
梁嘉木神色一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骗我,这儿根本不像好几年没人住过的样子。”
梁嘉木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宁洵总是很聪明。
他仍然在笑,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刚创业的时候应酬太多,每次一喝断片儿,第二天都会从这儿醒过来,跟梦游似的。”
“来的次数多了,就养成习惯了,”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宁洵的后颈,“在这儿睡得踏实。”
宁洵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哭,直到梁嘉木低下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不知是谁主动的,总之他们两个又纠缠到了一起。
他们一边接吻一边走进卧室,衣料摩擦,小腿/绊着/小腿,最后一齐倒在了那张摇摇晃晃的小床上。
“梁嘉木,”宁洵推了推他,“你确定这床不会塌?”
这床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再用几年说不定都可以捐进博物馆里了,宁洵不觉得它能承受得住他们两个“胡闹”。
梁嘉木笑起来,揽着他的腰翻了个身,一本正经的说:“不会,放心。”
十年前,他们并肩躺在这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彼此挨得很近。宁洵睡觉不老实,喜欢贴着人睡,尤其是天冷的时候,他每次醒过来都会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搭在梁嘉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