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说我有点饿,鸿胪寺卿保山青明知道我要参加朝会,却不备膳,就这种僵化思维,怠慢态度,留他何用,撤了吧。”
楚平生一把抓住辛其物的手腕,从袖子里掏出多备的一个饼,就在朝堂上,前有皇帝,后有百官,一口一口吃起来。
“辛其物不错,做事情细致认真,服务周到,尽显大国能臣风范。陛下,以外使之见,这鸿胪寺卿的位子该是他的。”
辛其物顿时瘫坐在地,心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拿我和稀泥?
“别说这些没用的。”
李云潜指着下方群臣:“知道么?你犯了众怒。”
“笑话,众怒?他们算个屁,只要陛下还在,区区文武百官,全杀光了再换一批又能怎样?还能多吸收一些新鲜血液,给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一份为国效力的机会,好过让这群蝇营狗苟,人浮于事的东西长久弄权,祸害朝廷,搞烂官场生态。”
得。
之前还是拣着人怼,这下把文武百官全干了。
赖名成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放屁。”
工部侍郎吴青有高声道:“陛下明鉴,臣对庆国一片忠心,倒是楚平生,仗着陛下宠爱在此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罪大恶极。”
“陛下明鉴,老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陛下明鉴,楚平生来自西胡,非我南庆国人,其心必异。”
“陛下明鉴……”
群臣激愤,各种表忠的同时,又对楚平生掀起新一轮的批斗。
李云潜倒是挺赞同楚平生的观点的,大宗师之下皆为蝼蚁,只要他这根顶梁柱不倒,臣子这东西就像韭菜,割了一茬还有另一茬。
待得声浪渐止,怒潮消退,楚平生才说道:“你们一个个张口忠君,闭口爱国,那为什么要帮林若甫说话?阻止林婉儿出嫁?我师白风乃是大宗师,大宗师之强,堪称国之重器,有师父的鼎力支持,我诸华必然一统草原,陛下正是有此考量,才许我在国子监旁听,参议鸿胪寺外事,列席朝会,为我和晨郡主指婚。”
“以后我回到草原,当推广庆国诸般礼法、制度,进行商贸、文化等领域的交流,从此修好,战事不再。晨郡主林婉儿,知书达理,温婉贤惠,回我部族,当可凭自身魅力影响草原、北蛮诸部族酋长汗王之女眷,大兴南庆文明之风,母仪西域。陛下此举,于庆国而言,尽显怀柔包容通好之气度,对西胡而言,是为结交上邦,睦邻友好之战略,实乃合则两利的千年大计,结果呢……”
楚平生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一切为了庆国,却在后面不断地拖陛下的后腿,既然君臣无法一心,那要你们这些存有二心的臣子还有何用?”
这话说完,一些人的冷汗下来了,不断擦拭额头。
楚平生走到跪在地上的林若甫面前,一脚将他踹翻:“林若甫,你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别说你二子林珙涉嫌谋害司南伯范建之子范闲,死有余辜。就算没有此事,陛下若为庆国大业命他赴死,他敢说个‘不’字吗?晨郡主既然生在皇家,得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见常人不能见,闻常人不能闻,那么该她为皇家利益付出时,她便该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你如今在朝堂之上,携一干林党向陛下施压,意思是你林若甫的感受比陛下的外交大计划还要重要了?”
“老臣……老臣不敢……”
林若甫急忙重新趴回去,口称不敢。
“赖名成,赖御史。”楚平生又走到干巴老头儿面前,嗤笑道:“你可知道我此来庆国,最开始的求亲对象是谁?”
“……”
“是长公主。”
长公主李云睿?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皇帝下诏书为他和晨郡主赐婚,未想中间还有曲折。
“陛下和长公主当时为晨郡主说了许多好话,考虑到西胡、南庆的修好大计,我才勉强同意娶她。若娶了长公主,单从亲缘上讲,陛下便是我的大舅哥,可若是换成晨郡主,从地位到尊荣,自然低了许多,在这件事上我本就吃了大亏,而且在京都城游学的这段日子,我听坊间流传,讲晨郡主体弱多病,不似长寿之人。赖名成,你摸着良心说,就算她体质很好,能长命百岁,我一个部族酋长,未来的草原之王,纳一房妾怎么了?你们庆国人做驸马称‘尚’,但她是嫁去草原,与我为妻,是她伺候我,不是我伺候她。哼,夫为妻纲,这不是你们庆国的礼法么?以后她得听我的话!”
“你个老东西,看见你我就来气。”楚平生又是一脚下去,把赖名成蹬翻在地:“这庆国朝会制度,天不亮就要起床,家底殷实的可以雇佣厨子早些做饭,两袖清风的官员就难受了,饿肚子上朝是常有的事,像这样的制度漏洞,你们都察院的御史不对中书省提出建议,看有无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我在外面吃块饼你就看不顺眼了?被我踢一脚后还学会含愤报复了,如你这般小肚鸡肠,全无格局的官员,留着何用?死了才好。”
“你们以为陛下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小九九吗?”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指着秦业的专椅说道:“我坐椅子怎么了?苦荷女弟子海棠朵朵是北齐圣女,北齐皇帝的师姑,她能不能在朝堂落座?四顾剑有十三个徒弟,东夷城政务多由大徒弟云之澜执掌,南庆叶流云,其侄子叶重军功不显,却与秦业同为当朝一品枢密使。我,西胡大宗师白风唯一的弟子,亦徒亦子的亲密关系,本身来到你们庆国便是客人,你们当以上宾之礼相待,那林若甫和秦业坐着,我站着?我的地位还不如他们两个?”
他转望龙椅:“庆帝陛下,你觉得这合适吗?”
第394章 呵,这便是与我作对的下场
“嗯,有道理。”竹帘后面传来李云潜十分干脆的回答。
“听说你叫吴青有?是工部侍郎?”
楚平生又走到吴青有身边,拍拍已经汗流浃背的中年男子的肩膀:“我说不是第一次与庆国为敌有问题么?这二十年来南庆与西胡摩擦不断,矛盾频生,打了多少仗你不会一点数都没有吧?陛下为什么对我恩宠有加?因为陛下体恤百姓,不愿看到边境民众饱受战乱之苦,希望通过我化解南庆和西胡多年积怨,自此修好。你们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南庆臣子,我是外使,陛下对我好,我当恩恩相报,陛下若对我不好,那以后南庆西胡是敌是友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你用这个参我,不觉得很弱智吗?对了,帮袁宏道喊冤的人是谁?也是你吧?”
“不,不是……”
吴青有赶紧摆手,指指前面撅着屁股不断拭汗的蒜头鼻:“是……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崔大人。”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龙椅上坐的那位是跟楚平生站一边儿的。
“袁宏道,袁宏道……崔大人,你若不说,我几乎把他忘了。”
楚平生一面说,一面走到林若甫跟前:“林相,袁先生……还好吗?”
“……”
“看来还没死。”
楚平生轻咳一声,面带微笑看向竹帘后面的李云潜:“庆帝陛下,外使想不明白,这监察院的地牢号称蚊子进去都飞不出,而司理理又是钦犯,袁宏道一个没有官职傍身的林府门客,是如何进入监察院地牢的,林相对监察院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吧,居然能够瞒着陛下对司理理用刑,看来监察院也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啊。”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的林若甫猛然抬头:“此事……已求得陛下应允。”
龙椅上坐的男人往前凑了凑,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林相啊,朕是说让你去监察院问话,可朕没让你动私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