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给他说迷糊了,长长的睫毛上担着一滴水珠,晃了晃,带着一线晶莹坠下,落在地上没了踪影。
“当然,你可是邪王石之轩的女儿,盖世魔头的后代。”
“什么?”
师妃暄很茫然,觉得他在说胡话,梵清惠却是满脸震惊,本就阴沉的脸更冷了,心里不断地问一句话,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错,我说你是邪王石之轩和碧秀心的女儿,你的真名乃是石青璇。”楚平生指指她身后目光闪烁,略显紧张的美艳女尼:“不信你问她。”
“师父?”
师妃暄看着明显在躲自己目光的梵清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师父!”
女尼没有一丝皱纹的眼角颤动几下,稍显苍白的唇上下翕动,一息,两息,三息过后,她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正道的利益来说服自己。
“你别信他的话,他都是骗你的,魔道之人最擅蛊惑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楚平生捧腹大笑,可是任谁都能听出笑声里的嘲讽:“梵清惠,枉你身为慈航静斋斋主,正道领袖,却睁着眼睛说瞎话。”
语毕,他敛了笑容,微露蔑视:“是不是认为只要为了正道的利益,为了她不受激入魔,别说撒谎,就是让你去死,都是值得的?呵,什么佛门女尼,说穿了,你不过是一个政治婊子罢了。”
政治婊子。
这四个字刺痛了梵清惠的神经。
“魔头,我……我定与你……势不两立……不死……”
噗!
梵清惠又喷出一口血水,单手拄地,半卧在师妃暄怀里不断喘息。
有一件事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原本在杨公宝库内,她便被祝玉妍打成重伤,后又妄动真气劈砍铁索,被大明尊教那个女人一掌打下平台,可以说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除非是散人宁道奇这个级数的高手不惜为她消耗元气续命,才有可能活下来。
现在的情况却是,她被气的吐了一口又一口血,就是死不了,但也好不起来。
“师父,师父……你别动气,我不相信他,我不会听他的,那个魔头,他……他是在故意气你……”师妃暄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再次尝试凝聚真气,结果自然是重蹈覆辙,体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虚汗直流。
“师妃暄,把你的玉箫给我。”楚平生伸出手去。
她冷哼一声,撇嘴转头,不想跟他纠缠。
楚平生上前一步,直接硬抢。
以师徒二人现在的状况,别说楚平生,随便来个樵夫、渔民都能把她们干趴下,想要保住随身物品,自是全无可能。
她只觉肩膀一疼,腰肢一松,顿时气力全泻,别在束带里的玉箫便到了柴大官人手里。
“你要干什么?还给我……”
楚平生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一块半人高的圆石前面,高高举起,用力丢下。
“不要……”
咔嚓!
在没有真气灌注的情况下,那把陪伴师妃暄长大的玉箫碎成数片。
“啊……”
她状若疯狂,全身颤抖,胸脯剧烈起伏,想去同那个摔碎娘亲留给她的遗物的魔头拼命,却又放心不下身受重伤的师父,顿时又气又急又恨又伤心,冷艳高傲如她,两行小珍珠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往下坠。
楚平生从玉箫的碎片中捡起两块丢到她面前的泥土里:“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师妃暄定睛一瞧,一块玉箫碎片的内壁模糊刻着“青璇”二字,“青”字只有一半,她又去看另一块,捡起来对着阳光仔细打量,赫然是一个“石”字与“青”字的另一半,两块玉箫碎片合起来便是“石青璇”这个人名,与他刚才所言一般无二。
这明明是她的随身物品,从记事起就带在身边,不可能是他后期刻上去的。
怎么会……
“石之轩,石青璇……石青璇?为什么会这样?”
“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楚平生伸出左手,五指张开,一枚金灿灿的圆珠浮现。
邪帝舍利?!
三女同时看去。
随着他的催动,邪帝舍利开始放射七彩光芒,哪怕在阳光照射下,亦是非常醒目,而师妃暄的身体居然对邪帝舍利生出反应,双眼似被火焰点燃,身体肌肤也是隐生光辉,连天魔双斩造成的毒害都被逼回伤口,那些紫黑色的,受到腐蚀的经脉开始缓慢修复。
“这……这是……”
“当年你出生时,邪帝舍利就在你身边,就像主动认我为主,就像给傅采林的金丝甲附着能量,它也给你渡入一些元精,一直伴你成长至今。”楚平生继续说道:“后来石之轩被邪帝舍利的能量影响发狂,失手杀死你的娘亲,恢复理智后懊恼不已,又担心重蹈覆辙把你也害了,便将你托付给无漏寺的僧人抚养,选择自我冰封避世,哪里知道,你辗转被母亲所在的门派,慈航静斋得到。”
他一步一步走到二女跟前,被内力蒸发的水蒸气在青衫表面弯成丝丝缕缕的白烟:“相信在来长安之前,梵清惠介绍过邪王石之轩这个人物吧?让我猜猜,她有没有告诉你,如果石之轩现身,条件允许的话,你一定要杀了他,避免他统一魔门,引发天下大乱。”
“……”
师妃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方面因为他说得很对,梵清惠确是这么告诫她的,一方面因为满脑子都是“我爹是石之轩,我是大魔头之女”这样的想法,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更多。
“所以,梵清惠一直在挑拨你亲手弑父,邪王之女杀了邪王,以魔制魔,以恶制恶,多么高明的阴谋,多么恶毒的心思。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魔头,然而我这样的魔头,也干不出如她这般龌龊的勾当。”
“师父……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