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执拗地看着老观主,重复道:“他不在那儿,他没事的,他只是出门了。” 风声平息了许久,彻底坍塌湮灭的坠月居已经成了山谷里的一堆废墟。 黑压压的乌云没有退去,整个天地间静得像是在参拜某种肃穆的祭典。 没有人说话,悲悯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像是高山一样压向江颂。 许久,他才听到老观主的叹息。 “是的,仙尊他不在那儿,听闻是被道尊召回了昆仑神殿,他本就是道尊坐下弟子,如今只是回去探望探望他师尊罢了。” 江颂咬着唇边抽泣,肩膀都在一颤一颤的,可怜的不行,抖着声音字不成句地问:“真,真的,吗?” “当然!” 一位神色严肃的女掌教端庄不已,压着眼皮颇为倨傲地睨着江颂,嗓音平静。 “你若是因为浮岛坍塌就在这里哭哭啼啼,那大可不必,祭月仙尊何许人物,哪是什么轻易寂灭的人。” “就是就是。”其他人立马接腔道:“就仙尊那修为,若真的寂灭,必是天地恸哭,山川哀鸣之景,昆仑神殿的凤凰都要啼叫九九八一天!”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连着老观主也点头,安抚江颂道:“莫要多想。” 脑袋本就不聪明的小妖怪眼泪都还没擦干净,鼻尖也红彤彤的,犹疑的目光颤着扫了一圈。 都是些德高望重的长辈,甚至还有一些平时总骂他愚笨如朽木的老先生,此刻也都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他们全都一改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确定不是什么大事后嘀哩咕噜地轻嗤两声,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江颂。 “居所给你重新开辟一个,明天的早课不要迟到,菜园子也别忘了打理,仙尊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偷懒。” 最为严厉的那个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说完,转身那一刻,眸中的惊骇再也遮掩不住,与同门匆匆对视一眼便脚摇手抖的默契离开。 存在数万年的仙尊无故寂灭,什么存在才能杀了他呢…… 衍生的思绪叫所有知晓真相的人脊骨发寒,唯独江颂,原本还高高悬着的心脏,被众人好说歹说也变得犹疑起来。 他脑袋笨,思维缓慢,说好听点叫老实,说难听点叫好骗。 老观主又是真心疼爱这个小辈,把他当亲孙子似的,背着江颂上上下下敲打了知晓真相的众人一番,严防死守。 正所谓谎言说上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的,更何况他们蒙骗的还是江颂这个笨蛋。 他由原先的怀疑,到动摇,最后深信不疑,拢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季桐也跟着高兴,毕竟拱自家白菜的没了,这换谁谁不高兴呢? 不过它吸取了教训,为了防患于未然,天天跟江颂说些负心汉的故事,又从自己数据库里下了一堆狗血虐文,誊写?下来后和江颂一起看。 结果一人一鸭又像从前那般入了迷,没完没了地瞧话本,正事都忘了。 季桐痛定思痛,终于决定从今天开始带着自家崽戒掉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结果它劈里啪啦地给人分析了一大堆坏处,这小妖怪却跟没魂似的一直在发呆。 “颂颂?” 翘着屁屁的小黄鸭站在桌子上,扑腾着翅膀让江颂回神。 后者眨了眨眼睛,恍然地扯回思绪。 “啊?” “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是又在想李缘吧。 季桐瞬间如临大敌,盯着面色逐渐变得苦闷的江颂。 这小妖怪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最终才攥紧手指很小声地说:“我想离开玉山道观。”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叫季桐动作微顿,它莫名其妙的屏息,佯装平常地问道:“为什么?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大家都很好。” 甚至好得有些过了头,每天他桌子上都堆满了零食,座位不知道被谁垫了软毯,授课的掌教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朋友多了之后,江颂听到的事情也多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薛栖和沈游,在那些只言片语遮遮掩掩的传言中,薛栖是潜入玉山道观的魔尊,最终被捏碎了脑袋,残尸喂了鬣犬。 而沈游则因触犯门规,修为尽废,最终被秘密驱逐。许牧同样,因着一些不知名的罪,被许家带了回去。 这些传言和江颂见到的真相南辕北辙,他本不该信的,可他又很清楚李缘究竟有多偏执。 所以,万一呢? 万一这三人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沦落至此…… 江颂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他指尖攥得发白,没有跟系统说的是,他害怕李缘是因为私自处罚了这三人,犯了戒律,背了因果,这才会被他师尊召回去惩罚。 这样的假设叫这小妖怪越发心焦气躁,连续好几晚都没睡好,一闭眼都是李缘躺在血泊中,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 所以他深思熟虑了许久,决定亲自去薛家查探真相,若真如他猜想的这般,那他努努力,争取把因果还清,好早日把李缘接回来。 这些打算他都没有跟季桐说,只低头小声解释说自己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想去人间走走。 这副宛若失恋的可怜模样季桐哪里拒绝得了,踮脚用翅膀捧着江颂的脑袋用力蹭蹭,它豪气万丈。 “走,咱今天就走。” 打定心思的一人一鸭当即收拾了东西,而后江颂又花了些时间拜别老观主。 行至半路,季桐又从他的斜挎小布包里钻出个脑袋,神色有些奇怪,飞快看了一眼江颂后飘开视线,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你们的大师姐去世很多年了?” 彼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满山翠绿浸满了薄薄的雾气,打着一柄青色油纸伞的江颂面色微愣,反应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道:“嗯。” 他问:“怎么了吗?” “……没。” 季桐抓抓脑袋,头上的绒毛随着江颂走路一晃一晃的,许久,它又忽然出声。 “江颂。” “嗯?” “去看看她吧。” 这话叫江颂步伐微顿,压着眸光看向季桐,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很乖很乖的点了点头。 他想,那位叫苏念的大师姐,兴许是鸭鸭的老朋友吧。 所以行至玉山道观的弟子陵时,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束极为漂亮的野花,青草扎着,错落有致,打理得极为漂亮。 苏念的墓碑很显眼,就在弟子陵的中间,听说这个位置只有护佑过洪荒尊界,有过无上的功德才能葬在这儿。 巍峨庄严,肃穆优雅,叫人望之生畏。 江颂对这样厉害的人很憧憬崇拜,毕恭毕敬地将那束花放在墓碑面前,又上了香敬了茶,学着人间那般,声音慢吞吞地和面前的墓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