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他言辞温和,众人见惯场面的,约略也知道是仇家前来问罪了,都是心情复杂,眼巴巴望着胡不归。胡不归将手中物件抛向台下,卫怀伸手接了,高举过顶,让在场群雄都看上一眼。紫袖凝目看去,光灿灿地像是一枚箭头,却比普通箭头大了一圈。他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图样,前头已有人叫了出来:“是中露山的八荒追魂箭!” 他猛地警醒,“啊”了一声道:“不错,不错!”他在无尽藏阁中见过一本册子,说这箭头内含机括,专配去来观的短弓粗箭,放箭时手劲甚足,刺入肉中便伸出八支尖钩,钩上附有细刺,总共三层,是以一旦中箭,往往内脏裂损,极难起出,几乎必死。身边汉子纳闷道:“听说这是去来观对付劲敌的家伙,怎会用来射一个书生?这是多大的仇怨?”紫袖听在耳中,却无暇作答;他看着仍然背朝人群的那个文士,方才没看清他的面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甚么,像是哪里缺了一块。 卫怀将箭头掷给任远村,质问道:“任道长管着事,总要给人个说法罢?”任远村木然一刻,向去来观众弟子问道:“是谁不经通报擅用此箭?”场下无人作答。 “他们固然不知。”胡不归一直盯着那枚箭头,此刻缓缓盘腿而坐,朝任远村温言道,“是我派人做的。”随即一笑,“你不知道的,又岂止这一件?” 那文士听了这话,便又说道:“在下师徒错在何处,道长不妨当面直陈。”“你没错,是老朽错了。”胡不归十分和蔼地说,“老朽与令师徒素不相识,必是当年生了疏漏,才误伤了你。” 众人见他认得干脆利落,又是一愣,随即哗然,不承想数年不逢英雄大会,竟然积攒了这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又一齐抖了出来。有人便悄悄抱不平道:“哪个大帮派手里没几件黑活儿?有心无心,凭本事换钱,本也不足为奇。”旁边有人辩道:“说得轻巧,若这人死了,岂不是白死?”那人又道:“这事又少了?怕的就是没死回来讨债……” 紫袖只管盯着那文士的衣摆,越发眼熟,抬眼看见寺中层层重檐,霎时心中雪亮:正在这里!在观音殿!他刚来大般若寺时,就是在观音殿遇到了这文士,还听他讲画!原来是他,于两大帮派眼皮底下拉了自己一把。他随之想到了旁的事,又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这里兴许只有他知道,却叫他难受得无以复加。 这时只听嘉鱼劝道:“去来观向来公道,当中必然有甚么误会……” 旁观的乔木庄众弟子当中有人叫道:“还有甚么误会?去来观不但害了千手观音,还滥杀无辜,再别抵赖。幸亏这人命大,否则谁会知道?”随即应和四起。去来观一众道士弟子已然隐忍许久,都知道乔木庄失了庄主,在这等场合丢了偌大一个面子,必然指望能被更大的麻烦盖过去,此刻再也压不住火,便对骂起来,越发纷乱。 任远村当即喝止:“诸位赴此大会,所为何来?此时魔头未除,如若内讧,岂非正中魔教下怀?”卫怀面带难色,又劝那文士道:“都是江湖朋友,让去来观给兄弟赔个不是,化干戈为玉帛如何?”展画屏便问:“胡道长向来都说,不是自己做的事便不需认?若当真不是……”说完背着手站在一边。 胡不归仍然不语。紫袖仅是站着,额角已渗出汗来。 站在台角的心明方丈袈裟轻动,已走下高台,合掌念佛道:“众生有怨,起惑造业;以嗔报嗔,其苦无极。施主身受箭伤之苦,却不见戾气,老衲感佩无已。” 那文士还礼道:“大师,在下终究是有嗔恨心。你佛门讲究因果,在下与去来观素无瓜葛,遭此毒手,又是甚么因缘?究竟前世作孽太多,今生才遭此业报,还是今生及时行善,才换出半条命来?”众人一时无声,只听他朝向人群,声音温润,“诸位说魔头作恶,他为那姑娘杀了仇人,是善是恶?去来观插手害了千手观音,又险些超度在下飞升问道,是善是恶?” -------------------- 来了,众人拾柴火焰高ヾ(°°) 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评论~! 第86章 业轮初转(7) 去来观中当即便有弟子道:“你这样向着魔头,莫非是魔教同伙,扮做无辜前来生事?”曹无穷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他那身手?我教里缺了教书先生时,再去请他罢。”说罢伸手一弹,一件亮晶晶的物事“呼”地划过半空,朝高台飞去,自那文士身前尺余掠过,正正嵌在一块石砖中央,原是两枚铜钱,间隔不过两寸,排得整整齐齐。那弟子看她手法既准,功力又高过自己,便不言语。 那文士也不睬,仍温声对心明方丈道:“若去来观是善,则在下必是恶人;若去来观是恶,则在下一介草民,必是恶上加恶,怙恶不悛。今日一遇,是在下的佛缘,敢问大师:若不以嗔报嗔,待善法恶业俱都成空,恶人哪里还有恶报?”众人知道他要问罪,只因身手地位有别,不曾当面质问胡不归;又因牵涉去来观的声名,更不敢逼人大度,都是劝无可劝,只得静听。 心明白眉微敛,缓声答道:“贪嗔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