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箱子盖得严丝合缝,却没挂锁。自打知道这里只有展画屏一个人住,他早就放开了手脚,此时好奇心起,便将几个坛子搬开,掀了箱盖,却见里头细密如波,粼粼有光,是一套战甲;甲片在灯光下幽幽发亮,竟浮着一抹红芒。他拽起来瞧,触手冰冷坚硬,不知是甚么料子打的;虽有穿着痕迹,看尺寸展画屏又套不上,料想也是兰汀的旧物,便又放了回去。 那小坛子中的酒倒像是平凡之物,他提着一坛回了屋,调制出两大瓶药酒,剩了些随手倒在茶碗里,自己坐在门口擦手肘。 正揉着,展画屏一头汗回了来,见他揉得龇牙咧嘴,幸灾乐祸道:“不专心。”两步便跨进门去,直奔桌边,抄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看他干渴,紫袖本觉好笑,直到他喝进口中,才想起那碗里是酒,当即慌了,冲屋里叫道:“快吐出来!”却见他一愣,将碗放了回去,却将口中的酒“咕咚”咽了,随后自行倒水又喝。紫袖冲进去道:“都怪我弄得一屋子药酒味,你才把那个当成了水罢?”打量着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没事罢?” 展画屏脱了衣裳擦把汗道:“能有甚么事?一口酒而已。”紫袖看他一大口酒下肚面色不变,疑惑道:“你不是不喝酒么?” 展画屏道:“不喝又不是不能喝。喝酒容易误事,还是不喝好。万一喝多了,分不清哪是枕头哪是你,那还得了?”说着便接手给他揉伤处,随口道,“怎么不拿点好的来用?”说罢擦了手,便去地窖拿酒。 紫袖跟在后头只让他不要折腾,却想起那口木箱,便指着问:“那套甲是兰汀的么?伸手菩萨穿那个?” 展画屏循声望去,眼神瞬间沉了下来,略垂着眼睛道:“不是他的。那甲的主人,是兰汀的好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灯火忽明忽暗,紫袖看他神情有异,也明白了甚么,抱住他的手臂。 展画屏牵着他径直走到木箱前,启开盖子道:“若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说着便动手将那甲顺。紫袖见他在箱子里拨弄两下,提起一个圆圆的物件,一瞧正是护心镜,也泛着些红光;他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拿这个做甚么?是不是被我弄坏了?” 展画屏在护心镜周围揿了数下,发劲一掀,竟像揭烧饼一般将护心镜又掀开了。紫袖看里头雕的有图案,提灯一照,登时“啊”地叫了出来:那护心镜朝里的一面,刻得獠牙怒目,赫然便是双角鬼狮! 他看着那熟悉的图样嚷道:“这是你们魔教那个图案……面具就是照着这个做的罢!”展画屏摸了摸那狮子面,低声道:“这还是兰汀亲手刻上去的。”将护心镜又扣了回去,将战甲规规整整摆好,轻轻合上箱盖。 紫袖看着他不自觉郑重起来的模样,忽然记起薛青松无意间说过一句话——他说自己是“半个将门之后”。他心里默默想道:说不准这竟是薛青松家人留下的遗物,只因这里安全,才静置于此。 展画屏已提起酒坛招呼他要走,紫袖出了地窖,看他神情如常,忽然问道:“在你之前,兰汀就是上一任教主罢?” 展画屏只笑了一笑道:“被你瞧出来了。” 紫袖道:“他既教你武功,魔教又有这样多的事与他相关,无论如何也该是老教主了。”他回想着展画屏向胡不归出手,逼得他在江湖好汉面前自行招认往事的情形,又说,“那战甲的主人,想必也已不在人间了。” “没错,”展画屏拍拍他的脑门,“聪明得很。那一位去世时,兰汀已不在了,我才将这甲收在这里。”紫袖同他慢慢走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伤感——这在展画屏身上是极为罕见的。细细一缕伤逝之意攫住了他的心,叫他不忍再提伤心事,又不由自主抱住了展画屏。 两人停在原地,额头贴着额头。沉默一刻,紫袖又道:“我虽不是你教中的人,能做些甚么,你就让我去做。” 展画屏却不客气地说:“自然有的。过两天我要出门,跟我去么?” 紫袖当即兴奋起来,不加思索道:“当然去!”又问,“去做甚么?” “养了好一阵,总该动弹动弹。”展画屏笑得愉悦了两分,“千帆院的尾巴露了一截出来,也轮到咱们舍些苦头出去。” 紫袖听他竟然要带着自己去报那一箭之仇,当即跳起来道:“太好了!我们两个伤成那等惨状,终于能把受过的气都还一还。”从怀里掏出那串珊瑚佛珠一扬,“管他再来甚么牛头马面,一概作法超度!” -------------------- 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评论~!! 第119章 绿酒金杯(6) 两人回了屋中,重新配了药酒,紫袖兴冲冲猛涂一气,恨不得立时将全身上下涂成金刚不坏才好。展画屏捏着他的手臂道:“练得越熟,越出这种岔子——刚上手时哪敢分心?”紫袖垂头道:“就是说呢,竟疼得很,我以后再不敢了。”又扬起脸来一笑,“这回出门,咱们谁也不能再受伤。” 他心里暗自琢磨,在万竹林与世隔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