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冬忽然激动起来,道:“你有没有想过蝉儿?他才不到四岁!你难道要让他就这么没了母亲!”
秋玲珑道:“我只是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可以死,却绝不能忘恩负义、苟且偷生地活!”
“哈哈哈!好!好一个秋玲珑!”岳天冬大叫道,“你就不能让他去死吗?!他们死就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才是一家人!”
秋玲珑霍然顿住,慢慢道:“你可知道,直到此刻,我才开始后悔和你成亲?”
岳天冬整个人已似被冻住了,秋玲珑道:“我本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只有沉默。
温阳沉默良久,忽笑了一声,道:“我以为,只有梁有朋……原来,原来人人都有份呀?”
秋玲珑道:“阿阳,岳天冬他只是拖延、隐瞒,他并没有……”
温阳冷冷道:“你是在为他求情?”
秋玲珑顿了顿,面上已有悲哀之色,道:“……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
“你的孩子有父亲,我就没有吗?凭什么我就该没有父亲?我本已没有亲生父母,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却要将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害死!”
温阳眼眶赤红,气息起伏不定,秋玲珑望着他,心中几多苦楚,几多悲凉。
半晌,她才慢慢道:“……我知道当年的事已是大错特错,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他一命。”
温阳却道:“是非过错,大家自然会分辨,他日后如何,我说了也不算,得看他都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秋玲珑哽咽道:“阿阳,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们不是对不起我。”温阳嘎声道,“是江湖对不起我阿爹。”
第88章
“一, 二,三……一千二百二十一,一千二百二十二……”
柳无咎心中默念, 而后站定。
一千二百二十三步。
他已找了一千二百二十三步, 却还是没有找到贺青冥。
他虽没有找到贺青冥, 却发现了石壁上凌乱的剑痕,又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一条皮制的剑鞘。
青冥剑已出,但它的主人, 却舍下了它的剑鞘。
一把剑若没有剑鞘,便已十分危险, 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那便是这把剑已将周遭的一切,都看作它的敌人。
再往前十步, 便是石室入密道的第一个拐角, 贺青冥曾在那里借由地势之利, 抓住了逃窜的梁有朋。
没有火,也没有光, 贺青冥若藏匿在那里, 便是守株待兔、占尽先机。他太了解贺青冥,也太了解贺青冥的剑,若他还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青冥剑一定会一剑封喉,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能死,至少今天不能,他还要带贺青冥回去。
柳无咎终于下定决心,拔出了他的剑。
他必须要拔剑,否则十步过后, 贺青冥连拔剑的机会也不会给他。
贺青冥藏在十步之后,只等着他自投罗网,但他既然选择了隐藏,就一定没有想过柳无咎会提前拔剑。
柳无咎握剑的手已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青冥剑,而是因为他已想好了对付贺青冥的方法。
贺青冥既已入魔,剑势大涨三分,但他的精神也一定紧绷到了极限,这样一来,他便不如从前机敏而善于变化。青冥剑是软剑,从前能够纵横江湖,也并不是凭着大开大合,而是贺青冥一手富于智慧和变化的剑招,但如今青冥剑已失去了它本应拥有的最大的优势,那便是贺青冥本人的头脑和他一直以来沉稳平和的心境。
如今贺青冥更狡猾了,也更喜欢运用心计,但他不知道他的狡猾,已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他已不再是最好的状态,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隐藏。
但这一个贺青冥,已忘了他对付的是柳无咎,他这个办法,对付其他人可以,却不能对付柳无咎。
贺青冥已不再了解贺青冥,但柳无咎了解贺青冥。
贺青冥蛰伏在拐角之后,他要的是趁其不备,一招制敌,他出剑的目标,一定是柳无咎的咽喉。
他已有了计划,柳无咎要做的便是将他的计划打乱。
若在从前,贺青冥的计划被打乱了也没有什么,他总是还有无数个计划,但他之所以能这样,只不过靠的是他稳如泰山的心境。如今贺青冥心境已混乱不堪,计划一旦被打乱,他便不能再控制自己,而这一个瞬间,便是柳无咎唯一的机会。
柳无咎屏气凝神,他伏于地面,尽量压低身形,以一招“鱼贯而行”,蓦地冲了过去!
十步已过,金石之声响彻密道,青冥剑出,却没能刺到柳无咎的脖子,而是砍到了他背后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