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还请诸位朋友在屋内稍作等候,青冥剑主,请随我来。”
贺青冥便与其他人告别,明黛笑着挥了挥手,柳无咎望着贺青冥,却不由升起来一种古怪。
明黛道:“你怎么了?贺兄有朋友不是很好吗?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柳无咎心道:“我只怕这个朋友,是我不能放心的那个。”
贺青冥随那童子穿过一条松径,行不多时,来到一处斋馆,那童子道:“我家主人就在里面了,还请青冥剑主入内一见。”
贺青冥点了点头,步入馆中,却觉此处温度较外间冷了一些,好在他有内功护体,这点温度也算不得什么。走进内屋,忽听得一人道:“飞卿,别来无恙。”
“……是你。”
只见灯火掩映之中,温阳侧立在一处小案,身前放着一座神位,上书:“先父温侯讳灵之位。”
贺青冥陡然明白了,道:“这里是温侯……?”
温阳瞧着他,神色似乎已有几分疲惫,道:“不错,这处斋馆,便是我阿爹藏棺之地。”
“我听贺七说你已经回来了,也已带走了温侯棺椁,却不知道你买下了七贤别业,还把温侯安置在了这里。”
温阳道:“此处原是冰室,更易封存棺椁,使之不朽……飞卿,你冷么?”
贺青冥摇了摇头,心中却更觉古怪。
温阳今天怎么变了一个人一样?
似乎惆怅,又似乎欣喜,似乎忐忑,又似乎忧郁。
他一向是没心没肺,怎么今天好像长出来一颗七窍心?
两人坐了下来,温阳道:“飞卿,你似乎并不奇怪是我?”
贺青冥道:“那童子见我的时候,行的是官礼,而非江湖上的礼节,这世上知晓我身世的人并不多,拥有这样财力的人,便只有你一个。”
“不错。”
贺青冥又道:“那童子其实是你的义子?”
温阳点点头,道:“是我的次子,唤作慕容,你觉得他怎么样?”
“此子根骨不错,不过步法略显虚浮,怕是平常有些贪玩,没有用功。”
温阳笑道:“不愧是飞卿……我膝下还有好些像他一样贪玩的孩子,不过说是像他,其实也是像我,除了金乌那个小没良心的,他们倒是都还像我。”
说起这个,贺青冥便有心得了,道:“小孩子贪玩一些也没什么。”
温阳道:“你那孩子也这样么?”
贺青冥终于发觉不对劲了,道:“你今日总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阳不答,却从怀中掏出来一张地契和一本账簿,道:“这是长安侯府的地契,还有这些年来,记着侯府以及温家各地各处房产、田产收支明细的账本,还有我那支私兵夜幕,如今在编共有四十九人,两人因为追捕金乌受伤……”
贺青冥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难道不明白吗?”温阳看着他,“我已过而立,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只有侯府的另一个主人知道。我阿爹爱而不得,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所以侯府几十年来没有女主人,他一直希望我能有一位。”
贺青冥霍然起身,道:“温阳,你我只有朋友之谊。”
第116章
温阳道:“那只是你这样认为, 你明知道我对你从来不止于此。十五年前,我和朋友在天香楼喝酒的时候看见了你,他们说, 你虽然清清冷冷的, 却撑起来了一个家……后来, 我又暗中跟着你,你虽然不认得我,却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也知道我做了什么。”
贺青冥道:“我只以为你是钱老板他们那样来讨债的,或是陶家少爷那样……”
“所以你按兵不动?”温阳道, “可是你后来总知道我不是他们那些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朋友,从来没有玩伴……我只是和你不一样,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温阳顿了顿, 道:“你一直记得这一点?”
“……所以你愿意帮我, 愿意接纳我。”温阳喉头一哽,“你为什么不能……?”
“那不一样。”贺青冥道, “温阳, 你当我没喜欢过人,就什么也不明白吗?这件事,我已回答过两次了,我贺青冥若要喜欢什么人, 便是千难万阻,丢掉半条命,也一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我若明白我喜欢什么人,也一定不会对其他人藏着掖着, 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我都决不会后悔——可是温阳,我也的的确确,明明白白告诉过你了,那个人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