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上官飞鸿一声暴喝,妹妹上官飞鸾立即会意,腕上碧玉金睛双环斜斜飞出,于檀棺之下救出那一个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年轻弟子。与此同时,云纤纤惊叫一声,上官飞鸿、顾影空二人齐步跃进,只顾影空身法慢了上官飞鸿一步,落在他身后。众人看时,只见上官飞鸿一人当先,一力抗下檀棺,又化了一股巧劲,恍若拥抱一般,将它轻轻揽在怀中。
众人不住惊诧,早听闻藏剑山庄庄主剑法高深,却不曾想还是天生神力,这一道檀棺沉重非凡,即便是八大剑派弟子,也得八人合力方能抬起,一路运送,上官飞鸿却仅凭一人之力,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它,一丝晃动都不曾有,亦未让它再沾上一滴泥水。
顾影空只迟了一步赶到,面上似乎多了一丝焦急,“阿兄!阿姊没事吧?”
贺青冥等人面色微动,谢拂衣神色更不大好看。他们都没有想到,顾影空与上官飞鸿竟然十分亲近。
顾影空仓促之下,神色、称呼都做不得假。季云亭是他师姐,他唤一声“阿姊”,自然天经地义,但他却唤上官飞鸿为“阿兄”。
“放心,无碍。”上官飞鸿语气温和,竟如同安抚幼弟,他转过头,又对上官飞鸾道,“阿鸾,那孩子怎么样了?”
“他没事。”上官飞鸾坐在木椅上,回头应了一声,又扶起来那个年轻弟子,那弟子千恩万谢一番,“多谢,多谢上官庄主,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上官飞鸾微微笑道:“不必言谢,你是华山弟子,华山与藏剑山庄本来就亲如一家,何况救人危难,乃我江湖儿女的分内之事。”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顾影空命人送那名弟子下去休息,又对上官飞鸿道,“阿兄,我和你一块送送阿姊吧。”
上官飞鸿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看看其他人吧。”他一面说,一面已抱起来檀棺,往象林馆走去。上官飞鸿身长八尺余,在一干人中,几乎是一座耸然而起的玉山,他英姿神武,行动之时,又如渊渟岳峙、沂水春风,然而他抱着它的时候,神情温柔得如同少年,他抱着它的样子,亦宛若抱着那一个曾经笑着跳入他怀中的少女。
顾影空望着他,神色变化莫测,他又转过身,望着人群的方向,却忽而一笑。
那一个方向,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谢拂衣关心则乱,也和他们一块追了过来,只最后停住了脚步,又把自己藏在人海茫茫之中。
第129章
人群如雁行, 忽而齐聚,忽而又散开了,变作零零碎碎的星点, 散落在象林馆内。
上官飞鸿等人安置好檀棺, 只待祭典之后, 棺中人像便归入七贤祠了。顾影空四下扫了一眼,仍一无所获,又走到上官飞鸿跟前, 道:“今日骤生意外,多亏了阿兄及时出手, 不然那几个毛头小子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岔子。”
“华山的事, 藏剑山庄自然责无旁贷。这些年你整顿华山上下,着实不易, 听闻你治下颇严, 可那些孩子也不是存心的。阿云在时, 曾与我说,人生在世, 立身处事当需严谨, 但待人接物需严宽相济,方得长久。”
顾影空目光闪动,却笑了一笑,“阿兄的话, 愚弟铭记在心。阿姊一去,华山诸事繁多,是愚弟太过心急了。”
上官飞鸿道:“八大剑派纷繁复杂,个中原委我不甚了解,也不便插手, 但你师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一一记在心里,我只希望华山将来不要忘记她。”
顾影空仍笑着,但他已明白了,上官飞鸿这一次过来,是劝诫,也是警告。顾影空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已逐渐背弃了季云亭“不拘一格,广纳英才”“同门一心,八大剑派”的宗旨,他在华山排除异己,唯我独尊,对其他门派,则极尽收拢敲打之能事,于是近年来,八大剑派彼此猜忌更甚,对外又更为排挤。但顾影空声势愈盛,麾下簇拥者亦不在少数,所以纵然有人议论,也不过背地里骂他几句罢了,却无法动他分毫。
顾影空道:“阿兄,你和阿姊是一条心,难道我就不是么?可是八大剑派如今什么样,你也清楚,尤其是那些掌门、舵主,逆了他们心意的不是我,是阿姊。我不是不想和阿姊一样,只是我现在还办不到,阿兄,正如我当年所说,我从未变过,你且等我一等吧。”
上官飞鸿定定看着他,似乎是要看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有几分真假。顾影空又道:“阿兄,你与我、阿姊一同长大,小时候,你和阿姊总是护着我、照顾我,你们如何待我好,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你和阿姊在一起,我虽然伤感,却也欢喜,可惜……阿兄,我从小没了父母,又没了哥哥,如今阿姊也去了,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