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回答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没想到我终究还是低估了那群老不死的龙师,技艺超群,胆子超标。”丹枫的指尖依旧游走在我的脸上,仿佛揽镜自照那般发出感慨,“多么逼真的造物,只可惜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遇事犹豫不决?”我信口胡诌了个答案。
他回答:“是自相矛盾。”
“景元向你强调过很多遍,未来一旦被观测,则必定出现偏移。”他海水色彩的眼眸沉了沉,“你非常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却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决心。”
“决心。”
我重复着这个词:“为什么不说是……使命呢?”
“因为这一切取决于你的主观意志,如果你想这么做,你便可以改变你所不期望的愿景。”丹枫倨傲地笑起来,轻轻一弹手指,“如果你不想,那么没有什么存在可以迫使你屈服。”
海潮扑打着我的踝骨,让我感到灵魂赤/裸,浸没在水流的洞察之中。
“我留下这份记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丹枫负手而立,“而我留下你,就是为了给景元一柄好使的剑。”
“你这样说话真的很酷哥。”
我不好意思抨击他太冷酷了,只好这么委婉表示,不过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力,如果你作为玩家穿进了游戏里,肯定也会想要……
改变些什么的吧。
让罗浮少一点流血,让匹诺康尼更美好一点,让翁法罗斯的再创世不要再有那么多的牺牲。
“呵。”
丹枫对我轻蔑地哼了一声,但我懂得他的意思,他只是想帮助我尽快下定决心:“我从来不是做不到,而是选择没有做。我可以带着化龙妙法的秘密进坟墓,我可以接受大辟入灭的判罚,但我绝不会将其拱手相让给不配拥有它的人。”
“所以你把筹码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说,“你确实分给了我一些力量,一些与记忆相随而存的力量。”
“记忆本身就是一份力量。”
他盘腿悬空浮坐起来,青色的龙尾环绕在侧,闭上眼:“如果你还想继续执着于什么「我是谁」、「你是谁」的话题,那就请便。如果你想真正的做到点什么非同凡响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一阵风吹过。
带着海水的气味。
“不是龙师长老造出了我的话,你会帮助的对象是景元吧。”我说,“你忍受了蜕鳞之刑的痛苦,你接受了死亡的处决,你承受了骂名和争议,最终留下了一簇长存的记忆,并非是想要苟且偷生。”
“你不必为我的行为做注释,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他重新睁开眼,“还是小瞧你了,你可真是柄很锋利的剑。”
“你若打算活下去,自然有千万种办法,不管是六御还是七天将,更别提那群被你玩弄于掌心的龙师。你但凡提出交易的可能,他们不会不答应,因为你执掌着持明与「不朽」的至高力量之一,可是你没有那样做……”
我感到心中的想法不吐不快:“因为你也很悲伤。”
“悲伤。”丹枫笑出了声。
这笑声里确实带着浓烈的悲伤。
“亏你想得出来这个词。”他重复起来,“悲伤、悲伤!”
“仙舟就是一篇悲伤的史诗。”
无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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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躺在景元温暖的怀抱中,真是让人有些……把持不住!
咳咳,开个玩笑罢了。
丹枫在幻境中突然走过来一记手刀,把我拧晕过去了,可能是不愿意与我继续那段已经走入了死局的对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起那么深邃的哲学问题,可能到底是情不自禁、情不自已……
“你这样昏死过去,可属实是吓了我一大跳。”景元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居然能够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情绪,有点生气,有点担忧,又极其严肃,仿佛在警告我。
警告?
为什么要警告我?
我挣扎着支棱起身子,一挥手,话到喉咙口忽地又卡住了,糟糕,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具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了!
我急忙掐着脖子,撑住一口气,吃力地从齿间吐出几个破碎的字:“我……我……现在必须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