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理见!”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在意你!才可以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若无其事地无视我的……我的……”
一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在少女面前露出鲜活的愤怒,尾音甚至无意识带上几分被忽视的委屈不满。
随即,可能是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吉野顺平愣了一下,却见面前的少女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说:“终于愿意生气了啊。”
黑发少年一怔:“欸……?”
“之前的顺平君太过温柔体贴了呢,就像没有脾气的纸片,火星子一点就被烧光了,我确实不讨厌温柔的人,但是……”
中原理见顿了顿:“我更希望顺平君在我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说到这里,橘发少女转动手枪,收起笑意,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那一向柔软的神色褪去,眼神蓦地锋利起来。
“你们学校的奇怪传闻,是从你入学开始传出来的吧?”
“……靠软弱可欺的形象诱导喜欢实行校园暴力的学生出去然后坑杀,再营造出他杀或者自然死亡的假象,迄今为止已经多次转校,死亡人数直线上升,据调查,此人在川上富江暴走事件中也有所参与。”
这是辅助监督传回来的白纸黑字的资料。
面前的少年在短暂地愕然之后,垂下了眼帘,手指无意识紧攥到一起。
“你都发现了啊,是因为这次一直没有改变地点和最近活动得太频繁,所以被察觉到了么?说吧,在我毁掉一切之前,咒术师,你想得到什么?”
他语气平静地开口询问她。
“虽然我的愿望可以自己完成,但现下确实有一个只有顺平君你才做得到的事——我想要顺平君你来我们这边。”
听到这句话,吉野顺平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了短暂的动摇表情,就连从背后偷偷接近少女的水母咒灵也停了下来。
但很快,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冷笑起来。
“骗子,你根本不想我去你身边,你只是想救下那些人。”
事到如今,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透露出深重的戾气。
“既然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听完之后乖乖睡觉,不要再耽误我的时间。”
“我对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直在被欺负,那段记忆太痛苦了,我尝试想用新的记忆覆盖掉,但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从那些人眼里看到了和记忆里同出一辙的眼神。”
黑发少年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抬起手,直直指向了那些霸凌者。
“领养我的那个人告诉我,用相同的方式应对回去就好了,所以当那些拳头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还手。”
说到这里,吉野顺平充满快意地笑了起来。
“好开心啊,原来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原来只要比他们更强大,就能收割这些毫无用处的生命。”
一幕幕记忆仿佛在眼前开始闪回,滚烫的烟头,黝黑的鞋底,口腔破裂和掐出血的掌心让那双本该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睛在焕发光彩前便失去了光亮。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你出现了。”
“我下意识扮演了一贯的弱者形象,希望能借此多留你一段时间,但你毫不回头地走了,我开始尝试用更多伤疤换取你同情,我变得优柔寡断,不像自己。”
吉野顺平撩起额发,那本该光洁漂亮的额头赫然布满恐怖的烟头烫痕!
“然后,妈妈也来到了我身边,她喊我顺平,好像我一直都在她身边生活那样,即使我根本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只要喂养座敷童子就能得到这样的爱,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没有记忆的我以前是什么样?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就连那个人也只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也许是知道在场除了自己和少女的其他人都已经昏迷,吉野顺平毫无顾忌地开始畅所欲言,像是知道这次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吐露心里话。
他甚至默许了中原理见在看到伤疤后开始朝自己走来的举动。
“一边贪恋,又一边在内心质疑自己这份温暖是否真的属于自己,于是患得患失,被迫戴上面具,甚至觉得如果你们能喜欢,这面具戴一辈子也无妨。”
吉野顺平语气冷静,他剖析着自己的内心,脸上没有表情,漠然到仿佛只是在提及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或许他很早就清楚自己正在走上一条毁灭的不归路,但一直以来的饮鸩止渴让他在想停下来的时候,又不舍得吐掉那口混合着玻璃渣的糖。
“你和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人,虽然我很喜欢中原你,但是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父母双全,生活得很幸福的人,是不会理解我一直以来都遭遇了什……”
“不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