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这世上咒灵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咒术师却只有这么多,有许多人的情况比你更危急,在咒术师人数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得先处理那些比较紧急的事,然后才能轮到你。”
月岛柊沉默的看着他。
他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事情确实进展不顺。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方便高层、对他们来说却很麻烦的会面地点,等了十五分钟才来人,来的还是一个代理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了对方的轻慢。
但这种轻慢不是他们故意为之,更像是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咒灵很危险,只有咒术师能祓除。
咒术师很辛苦死亡率还高,所以一切要以他们为主导。
这是一个巨大的卖方市场,从主导权到道德高地,他们全占了。
但话又说回来——
月岛柊转头,视线掠过占地广阔的庭院、造价不菲的枯山水、低调却奢华的室内装潢……最后落在负责人微笑的脸上。
“你是咒术师吗?”月岛柊问。
代理人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颔首。
月岛柊又问:“你迟了十五分钟,是因为去除灵了来不及吗?”
代理人:……
不,实际上那是因为他在和家主喝茶。
月岛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镜子似的倒映出代理人的脸。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那些脸谱化的反派家长的确都会甩支票,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但实际上,这些故事里,男主角和家庭的关系往往不是很好,他们会被女主治愈,身上的一些心理创伤却和父母有关。
从这个角度看,这种甩支票的行为其实展现了一种极强的控制欲,他们将男主角视作一种可供置换的资源,一切的强势与掌控,都隐藏在以“爱”为名义的包装之下。
就好像眼前包括这位代理人在内的咒术高层。
祓除咒灵是全部咒术师的贡献,他们作为个人,却将集体的功劳当做旗帜,自豪的披在身上,将私欲掩藏在大义之下,像是操控棋子般,任意操控手下的咒术师和像他们这样主动上门求助的人。
所以月岛柊并不觉得代理人真的会拒绝中原中也。
金钱是能买来便利的。
如果不能,那就是钱还不够。
只是包括代理人在内的咒术高层在除灵这方面处于垄断地位,所以他们享有定价权。
月岛柊相信中原中也只要增加报酬,代理人是会“勉为其难”稍稍松口的——就好像他们求他一样。
但是没必要这样。
反派嘛,就是用来打败的。
少女漫中的支票从没被人收下过,作为一种推动男女主感情进展的道具,要么被撕成两半,要么被委婉拒绝,如果是性格柔软一点的女主,倒是会委屈的落几滴泪,不过现在其实已经不流行这种小白花女主了,现在流行的是——
月岛柊摁住了中原中也的手,阻挡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然后拉着中原中也起身,向门口走去。
代理人喝茶的动作停了,有些惊讶的抬头,嘴角沾了点茶渍,显得他有些滑稽。
但是他很快恢复了之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正襟危坐:“您这是……”
月岛柊:“离开。”
“并非是我故意刁难你们,确实是人手不够,如果您之后改变主意,依旧想要我们帮忙解咒的话,仍然可以联系我,只是到那时,等待的时间可能就不止两个月了。”
“我理解,”月岛柊说,“但是我离开不是因为觉得你在刁难我们,而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你们可能解不开这个诅咒。”
“……什么?”
代理人把茶杯放下了。
月岛柊耐心重复了一遍,看着代理人脸色不断变化,原本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笑容一点点裂开,一丝不服气从如新生的嫩芽般从裂缝里生长出来。
——这时他看起来终于像是和外表相符的年轻人了。
月岛柊适时问道:“要看一下吗?诅咒?”
代理人没有说话,指尖摩挲着杯壁。
但有时候沉默本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中原中也将粉钻拿出来,然后是月岛柊。
两块一模一样的粉钻并排放在桌上,阳光自窗户斜照而入,洒在上面,熠熠生辉。
代理人的视线率先落到了月岛柊拿出的那块粉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