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算计了。
一同过来的亚当和白濑被关在门外,他则因为血液检查时打进去的毒药麻痹了身体,再睁眼时就待在了这间实验室中。
n,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站在观测室内。
天花板上方的固定影像装置显出了他颀长的身影。
清瘦的脸上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这让他即便不笑,看上去也有几分温柔,就像初见时微笑着说他是他的父亲一样。
但说出的话语却又漠然至极。
“注射10ml咪达唑仑。”
“加大电量。”
“中也君,痛苦吗?”
“但是很抱歉,要拯救你,别无他法。”
……
n的脸上没什么罪恶感,说出的话显得他好心极了,倒是中原中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是控制荒霸吐的锁链。只要你有明确的意志,荒霸吐就永远会被你束缚。”
“杀了你,荒霸吐会失控;如果将新的人格程序覆盖在你的人格之上,两个人格冲突,依旧有可能导致荒霸吐的暴走。”
“我不能再弄出一个镭钵街了,相信中也你也不想再背上几千条乃至于上万条人命。”
“所以才要这样。”
“对于你可能很痛苦,但是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你自发的放弃荒霸吐,只要你说一句话,念出一句咒文就好,那是初始化封印指示式的认证密码。”
“你会说的对吧?荒霸吐可是这个国家唯一能够控制的特异点,说是重量级的国防武器也不为过。”
n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来,跟着我念,哪怕是在脑海中重复也好。”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苏醒。”
……
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诱惑。
“……只要念出来,你就可以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了,我会删了你的人格程序,然后覆盖上一个新的。”
电击带来的痛苦磋磨着他的意志。
药物则模糊了意识。
他时而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暖和的温水中,下一秒则被痛苦拽入了现实。
意识连同灵魂似乎都被锤烂了、碾碎了。
一丝本能的求生欲牵扯着他张开嘴,机械的重复n的话,但在整句话说完之前,一个更大的、几乎横亘了他目前所经历的所有岁月、乃至于深深刻入灵魂的问题浮现在脑海。
“我……是谁?”
他是谁。
一个所有人生而知之,唯独他不知道的问题。
中原中也最终没有开口。
他的躯壳像是已经死了,只有灵魂飘在上空。
就连挣扎也越来越微弱。
但篡过四肢百骸的电流却越来越强了,推入血管中的药剂也越来越多。
心脏仿佛在另一个躯壳中跳动,心跳却如惊雷炸响耳畔。
在无限的、关于“我是谁”的叩问中,他质疑起心脏的合理性。
这是他的心脏吗?
一个人造人会有这般鲜活的、能泵出血液的心脏吗?
像是要佐证他的质疑。
无数声音从天边遥遥传来。
先是太宰治的,照旧用那副轻佻又欠揍的语气,宣扬生命毫无意义,宣扬人的诞生是个错误,试图拽着他一起投入死亡的怀抱——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提议显得很有诱惑力。
然后是幻觉。
钢琴家、信天翁、宣传官……旗会的五个人倒在血泊中,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僵冷的尸体,那无双无神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他,用同样僵冷的语气指责他将他们连累至此。
中原中也试图反驳,但语言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转眼,另有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钢琴家双手环胸靠在墙边,与在旗会时一般无二。
“我说过了吧。让你入会的理由。是为了监视你,看你会不会背叛组织。你看起来像是期望着破坏掉一切,借着反击的火焰将自己焚烧殆尽。现在看起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