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问。
“猜的。”月岛柊回答。
真的是猜的,毕竟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设定,把捡到对方/重获新生的日子当做生日or重要纪念日之类的,可以象征主题、加深羁绊、偶尔还能来个回马刀。
“来自于人类的、傲慢的、居高临下又多此一举的把戏。”魏尔伦冷冷说道,像是对兰波的这种举动深恶痛绝,但他还是在月岛柊身边坐下,看着远处的夜空出了一会儿神,缓缓开口:“在那一天……潜入军事基地的前一天,他找到了我……”
一开始说的很艰难,像是生锈的齿轮吱嘎吱嘎旋转,费尽的从板结的土地中挖出一些已经凝固的记忆。
之后却越来越顺畅,仿佛当时的场景刻在魏尔伦的脑海中,如此流畅的、像是潺潺的溪流一般从他口中吐露出来。
“……他提着块小蛋糕,将葡萄酒夹在腋下敲开了我家的门。”
“那天天气很晴朗,夜空很亮,我住的地方因为隐蔽没有路灯,但月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说要给我庆生,但按照他的说法,我是在昨天杀死牧神的,他是在庆祝昨天的生日。”
魏尔伦像是醒觉自己还留有兰波的痕迹般,拿下了头上的帽子。
“他还送了我一顶帽子。”
“这一顶。”
他的眉毛深深蹙起,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在已经和兰波分道扬镳、覆水难收的今日,还留着这样东西。
“后来我和他喝了那瓶葡萄酒,互道了晚安……”
“多恶心不是吗?”魏尔伦像是要藏起什么似的匆匆将帽子戴回头上,转头看向月岛柊,求证似的问,嘴角的笑嘲讽又冷漠,带着股明晃晃的恶意。
月岛柊摇头。
魏尔伦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一句又一句的话连珠炮似的砸出去。
“就是你这幅嘴脸。”
“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往人类的方向培养。”
“强行给一个非人类按上人类才有的生日。”
“这就像把一个圆形的西瓜强行按进方形的模具中。”
“自作聪明。”
“自以为是!”
“就不能是单纯的开心吗?”月岛柊忽然开口。
魏尔伦一下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仿佛听见了什么超出世界观的、不可思议的话,嘴角动了动,声音几乎飘着从嘴角泄出来:“……这有什么开心的?”
“开心在这一天与你相遇。”
“开心从这一天开始有你陪伴。”
“开心就此多了一个好搭档、好朋友,并且会这么一直相互支持着走下去。”
“……所以庆祝。”
魏尔伦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后退一步,“我不是……”
“这和是不是人类没关系,”月岛柊托着腮,低头看底下万千灯火,“应该看到过这种场景吧?养猫的人给猫咪庆生,喜欢狗的人会给狗买很多喜欢的衣服和玩具——明明狗狗其实并不那么需要。”
“这一切只是因为开心而已。”
“开心你的诞生如此让人欢喜。”
“因为欢喜所以庆祝,因为希望你的人生能继续走下去所以祝福。”
月岛柊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码如果对象换成中也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有一天我为他庆生,只会是因为感激他在那一天降临在这世上,然后……祝福他的诞生。”
“啊,对了,你知道中也诞生的具体时间点吗?精确到分的那种?”
“不知道!”魏尔伦大声回答,猛地后退几步,似是不愿再听月岛柊继续说下去,似乎再多听一秒,曾经固执认定的、支持着自已走到现在以至于牢牢嵌进骨骼里的东西会再撑不住,顷刻碎裂。
魏尔伦甚至想从这个起重机上下去了。
踏在铁皮上的脚步又深又重,震得底下的庞然大物发出细微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