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抖了下，有点恶寒。
等了会，她发现有些不对劲，一般只要提到他的电子宠物，五条悟兴致都很高，经常叭叭叭拉着她讲一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
但今天——有点过分安静。
她疑惑看去，被他黑沉的表情吓一跳。
五条悟还是蹲着，近几年惯常戴的墨镜已经变成白色绷带，看不见眼睛，却见原本翘起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周围气压很低。
“怎么了？”家入硝子皱起眉，以为是那些烂橘子又触他霉头。
话音掉在地上没有人捡起。
空气安静了会。
五条悟脸色恢复如常，依然笑着，抬头问了家入硝子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你说，我能杀死书中的人吗？”
家入硝子一愣，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顿时汗毛倒竖。
疯了。
她前思后想没想明白五条悟想干嘛，按自己的常识谨慎回答，“书中的人本来就不是真实存在，不是活物，根本没有杀死的必要……”
五条悟似乎很认真在思考什么，垂头不语，片刻后点了下头又摇头，站起身，把放在脚边的一个袋子丢给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接住，顿时拉下脸，“里面要是鲱鱼罐头，我会拿手术刀解剖你的。”
“怎么会呢，硝子这份是特别的~”
还真的是，里面是十分正常的欧洲巧克力和一些糖果。
她正想道谢，就见人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
“书中的角色，我认为是活的。”
——
桃山枝，时年16岁，正就读高等部一年级。
她已经完全长开。
本来瘦弱的身边抽条拉长，逐渐有了窈窕的曲线。
这个年龄的少女，连头发丝都能找到阳光跃动过的痕迹，好像靠近都会被明媚的笑容所感染。
但她不是。
她比小时候变得沉默，不爱跟人交流，喜欢独处，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这个所谓的家。
这天，她没有参加社团活动，早早回到藤井宅，避开一众打量的目光回到自己的院落。在其他人眼里，她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行为举止古怪。
回到自己的房间，桃山枝把背包一丢，躺倒在廊檐下，终于放松下来。
她喜欢坐在这里，这处院落是藤井宅最偏僻的角落，连阳光都吝啬照耀过来，只有院子能获得几分恩赐的光。
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她可以肆无忌惮跟自己看见不见的‘朋友’交流。
“kaka，你在吗？”
桃山枝闭上眼，心里默数一，二，三......
倏地，她扬起笑容，睁开眼往上看，目光定在空中一处。
“好神奇，只要我召唤你，你就会在诶！”
她觉得自己拥有了神奇的小伙伴。
它神秘，强大，又体贴，一路陪着她长大。
没有性别，但桃山枝却可以放心把所有的心事付诸它，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它，跟它抱怨藤井宅的饭菜难吃，仆从倨傲，没见过几次面的奶奶和堂伯不喜欢她。
所有烦心事，所有的高兴与不高兴，她都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不用怕它讨厌。
桃山枝抱着一个枕头，放松躺在廊檐下，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到兴头时，她翻身爬起，从背包里找出一封粉色的信。
“呐呐，很神奇！我今天收到表白信了！”这个年纪，难免会陷入青春的漩涡，开始关注异性，渴求关注。
桃山枝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几个男性，上学时与同期的感情很淡，基本是独来独往。
今天却有人打破了这个状态。
她有些好奇，又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对待这份心意，也不知道还没拆开的信纸中，那人是谁。
于是她第一时间决定寻求自己好友的帮助。
“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桃山枝又重新躺下，举起信纸放在眼前仔细看。
她看过各种书，里面歌颂爱情，凄婉的，坚贞的，更有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这些对于她来说太过于沉重，也太难懂了。
她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如果以后谁能给我一个家，我就会跟他结婚！”
尚且不明白结婚的含义，却因藤井宅逼仄的氛围，急于逃离，略显青涩的少女这样对她的朋友郑重道。
书外，五条悟听完沉下脸，手抬起又放下，想要驱动咒力将那封碍眼的信烧点，却又怕吓到胆子本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人。
最后合上书，在家入硝子莫名的目光中离开医务室。
最近太忙，他倒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