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口:“兄长就是我的式神,但兄长想离开……我也很生气,明明承诺了不会走的……缘一不会放手的,兄长不能走。” 惠眨眨眼,幼儿园的孩子争夺玩偶都不这么吵架了……他看向缘一的眼神变得微妙,肩膀上不存在的重担增加了。 他板着小脸,教训难过的缘一:“式神可以调伏,兄长怎么调伏,我也不能调伏混蛋老爹吧,那不是很奇怪吗?他在外面乱晃悠,但又不会不回来了。” “那不一样……”甚尔先生抛弃死选择生、抛弃过往选择让惠姓禅院。 在外对觊觎儿子力量的存在可以冷漠宰杀,回家后又成了切到手指都要呼痛求安慰的父亲,坦然而坚定的态度让由他悉心照料长大的惠具有自身所意识不到的底气和信任。 惠是被珍视、爱着的孩子,反馈给甚尔的单纯爱意又让诅咒师日渐不在意“禅院”这个姓名背后的经历,就当它仅仅是个姓氏。 可我不能保证兄长一定会留在现世。 不信任、没有依仗,他们彼此都不信任对方,继国缘一不希望解除束缚的原因确实不全然坦荡,手里握着绳索才不用提心吊胆。 朝阳升起,听见兄长成为鬼的消息; 日光洒落,刚重遇便看见兄长当场消散; 转眼之间,无数刀刃从内里将兄长穿透; 兄长清醒而残酷,从来都选择放弃他。 “缘一?”可禅院惠很疑惑,“难道你这么大了,都没有离开过兄长吗?” 没离开过……吗? 缘一手臂微松,“……离开过,走了很长的路,兄长很介怀,一直不爱听见寺庙这个词。” “你竟然跑去寺庙过,远不远?” 不,他并未遵守自己亲口说出的言语。母亲去世后自觉离开家,他告诉兄长说要出发去寺庙,最终却没有去往那里,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向某个方向跑远了。 先前兄长说自己就是做事不经头脑才做出如此举动,可究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缘一对前世的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他能清晰记住的片段不过人生中的几段,每一段都以惨痛孤独的结局收场。 直到持着刀刃的他率先闭上眼睛,鼻间还停留着兄长熟悉的气息。 「选择还是离开都无所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要跟我耗多久。」 岩胜正巧醒来,但他看见了禅院惠的气息,不想吓到年幼的孩子,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的手臂现在明明受缚不能动弹,但还是被式神使握着、压着。 「兄长很喜欢小孩子啊。」缘一发现兄长顾及惠而没有激烈反抗的瞬间就直觉转移话题,他慌张地让岩胜能坐得舒服些,但没有放松对式神人身的掌控。 「对、对了,天明先生的第二个孩子要过生日了,宇髓先生、甘露寺小姐都给缘一发了消息,他们没有委托,可以赶回来参加,兄长也想去吗?」 “缘一……嘘,不要在兄长面前哭,吵醒岩胜他见了也会难过的。” 禅院惠急忙又笨拙给缘一擦眼泪,试图说点什么话安慰他,他刚刚看着缘一只是忽然挪动了一下睡着的岩胜,然后沉默而突兀地掉下眼泪。 缘一诧异地看着说这话的小孩,他忙于在心里和兄长沟通,什么时候哭了。 不带黏液的干净袖子往他脸上一擦,竟然真的留下一片深色痕迹。 “……去见见他们吧。” 恰到好处的,岩胜的听力恢复了,让他听见惠的话。 如果这也是神明算好的,那真是煞费苦心……且一击即中。 第109章 互通的心声消失了。 式神既然能够听见、说出, 式神使自然不再需要这项特权。 式神使贴得很近,香甜的奶油味道和象征束缚的气息一同蔓延过来,与式神呼吸相融, 形成怪异的交错。 岩胜掀开眼皮,视野里密布的丝缕缠绕组成一片暗红,什么都看不见都不知道该痛恨谁。依照以前的经验, 在过度的思考之后, 他只会更恨自己。 可怎么能恨自己呢? 充斥愤怒的大脑一旦停止了表达愤怒的行为,就很难续上这份昂扬激烈的情绪活动,毕竟岩胜有一具六百岁的灵魂。现在想想,在悟和杰面前失去理智、脚踢式神使的场景实在很丢脸。 着实不应该恨自己, 否则会有多少彼世存在跳上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岩胜想如果是老师估计还能糊弄糊弄, 反正神兽不会真在意, 要是鬼灯来自己就惨些,得顶着他的死亡凝视下接受冷酷嘲讽。 转生是百年惩罚后得来的机会,他今世无罪, 特殊的转世方式更算得上无亲无故,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给孑然一身的人类强加愧疚和爱恨吧。 高天原神祇为自家孩子亲自出手的行为把继国岩胜堆积的某些负罪情感打碎了。 “兄长想吃点东西吗?”生怕听不见似的, 呼吸和问题都在耳侧响起。 不想。 岩胜其实并不像众人和他自己所想的那样爱吃甜食,他喜欢新奇可口的香甜食物因为它们本身代表着幸福, 亲口尝到、吃进肚子里, 这似乎自己就能受到感染, 变得愉悦满足, 这是在地狱被各种投喂养成的习惯。 现在他并没有品尝幸福美食的心情,不动手把蛋糕掀翻砸在缘一的脸上都是克制后的结果。 岩胜应该夸夸自己。 式神使却似乎不知克制和退让的优点, 始终端着蛋糕,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嘴边, 高出一些的体温仿佛一片火灼烫岩胜,嘴唇不自觉轻颤,这给了继国缘一错误的信号。 “兄长是愿意吃吗?” 于是在扬起的声调里,一小勺蛋糕不识趣地抵在了岩胜嘴边,微凉的、香软的奶油沾在他唇上。 在沉默中,岩胜缓慢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掉奶油,然后把那勺蛋糕咬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他的脖子能动了。 产屋敷风野回到家时午宴已经结束,听见岩胜和缘一在这儿,他从人堆里抢走孩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打破房间里深沉诡异的气氛。 “岩胜先生我今天回来迟啦!缘一说您能说话、能听见了,恭喜!二位想抱抱她吗?这孩子出生后身体就很弱,一直在家里医院里住着,近期终于能出院了,哥哥总算愿意让大家都看看她。” 小孩儿被不沉稳的年轻长辈颠得头晕,咿咿呀呀地抗议,很可惜人小小一只、也不会说话。 岩胜眯起眼睛,觉得自己跟这孩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体不同,话语权和人身自由他俩都是一点儿没有。 她看见有两张陌生的相似面孔,黑眼睛轱辘转打量他们,但很快就因为用不着遭受叔叔不得要领的晃悠而陷入困倦,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