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拧眉片刻,冷笑出声:“米斯特尔,你现在像是一个被安逸生活惯坏的大小姐。” 夏丘凛纪撇嘴,在酒吧里的对话不自觉跳出脑海,以至于她直接回问:“请问你是潜入组织的卧底吗?——如果我真的被惯坏,那我现在就会这样问你。” 琴酒的手按向枪袋:“……” 在驾驶座上毫无存在感的伏特加努力救场:“……大哥,我们还要去一趟大阪。” 视线移开,车窗摇上,马达轰鸣。 在一眨眼的功夫,保时捷车就以像是逃离警察抓捕一样的速度开离。 她以为至少会被枪口顶着额头质问“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是什么索然无味的反应? 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大家的情绪都被低温冻住了? 夏丘凛纪沉思片刻,决定再努力一下。 街道上有人,家里还没收拾,需要找一个不会被听到对话的地方。她想了想,走到平日跑步时空旷的海边堤坝栈道,确认四下无人后,接着给基尔打电话。 “您好?” “我是米斯特尔,我问你一件事。” “您说。” “你是潜入组织的卧底吗?”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然后直接挂掉。 来自海洋的咸腥雪风呼呼刮来,而相似的冷淡回应,让夏丘凛纪陡然觉得有趣。 她兴致高涨,退出电话页面,找出备注是森平川的电话,拨打。 电话很快接通,她的语速也很快:“我刚才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卧底。” “……”伊森本堂叹息一声,语气很平静,“她这时候只要直接挂电话就好,毕竟夏丘小姐不会真的把她的身份暴露出去。” 夏丘凛纪无法反驳,沉默无语,然后挂断电话。 榊原进一或许没有说错,她确实有在期待着对面暴躁的回应。可惜,连着三个人反应都很平静。 这种言语挑衅,对久经风浪的人,根本没什么用,更别指望加厌恶值。 归根到底,人的精神总会麻木,相同的刺激,往往只会引发不断衰退的反应。直到最后,变成彻彻底底的漠然。 ……夏丘凛纪裹紧身上的大衣,站在公寓门口,借着手电筒的光,咬咬牙,走上台阶。 还是回住所吧。 由石川哲哉引发的审查期还没过去,不过她有猜测,皮斯克的任务做完,审查最严格的时期就差不多结束。 她已经换电脑,换手机,等新住所改装完毕后也可以换房子。但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改装的时间也是,她还得在老房子住一段时间,住到明年春天。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不会太远。 在住在老房子的冬天,她需要接触别人,获取厌恶值;需要做组织安排下来的任务,获得组织最低限度的信任。 当然,夏丘凛纪现在最需要在意的事情,是收拾出一个暂时能安住的场所。 在路上逗留,乱打电话,未尝不是一点点“我不想做住所卫生”的逃避心理作祟。 在上一次琴酒带队搜查之后,她每次回到住所,都有一种在被窥视的感觉。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家里被装了多少监控。 ……不是很想,但还是得大扫除。 走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六楼,推开房门。被窥视的感觉分外熟悉,即使进入卧室,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依旧残留。 必须要承认,贝尔摩德懒得额外监视她的表现,确实让她松一口气。当然,更主要的安心感来源于自己:她已经把卧室和卫生间搜过好几遍,确实什么都没有。 主战场确认,在客厅。 客厅地方不大,家具不多。桌椅、柜子、沙发,算上电灶台、横挂窗帘和悬挂空调,家具数量都无法突破两位数。 一眼看下去干净整洁无死角,是请家政人员进来做卫生都会被感慨“今天工资白赚”的程度。 然而她的一点点逃避心态是有原因的。在地毯式搜寻之后,她搜出的成果相当丰硕。 书架内侧被大块头书挡住的地方,放着窃听器。 窗外空调外机的铁隔栏内,放着微型摄像头。 客厅简易吊灯上方的电线出口,放着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 桌子抽屉被换成短一截的同款抽屉,抽屉内的夹层放着一个窃听器。 琴酒、伏特加和贝尔摩德都不是会这样放窃听器的人。琴酒会直接开枪,贝尔摩德会直接把窃听器交给她要她戴好。 负责客厅搜查的人是波本。监控器的来源已经呼之欲出。 夏丘凛纪从工具柜拿出锤子,看似平静地把这些小玩具挨个敲碎,哐哐哐哐四声之后,哗啦啦倒进垃圾桶。 她坐在沙发上,深呼吸片刻。她想喝杯酒冷静一下。 冷藏层有波本酒和柠檬,冰冻层有冰淇淋,可以随意搭配一杯波本款热带鸟鸡尾酒……算了,还是直接给波本打电话吧。现在是凌晨一点,波本应该还没睡。 电话拨打过去,波本果然一秒就接了。夏丘凛纪靠坐在有个子弹孔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波本,你其实是派来组织的卧底吧?” 电话那头还响着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的清脆声音,波本回应的话语带着恶劣的笑音:“米斯特尔小姐不能因为在屋子发现了监控,就这么污蔑我吧?” 夏丘凛纪沉默片刻,被窥视的感觉留存,仰头环顾天花板的四面角落:“……你还有监控装在我这?”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波本的语气中笑意愈发鲜明:“所以我是卧底吗?” 夏丘凛纪有很多种回答的方法,从耍赖到卖萌,反正她只是在电话骚扰。她也几乎能想象,波本含笑开口时轻松下弯的灰紫色眼眸。但她的目光骤然凝注在窗户之上。 挂着窗帘的铁棍是中空的,两头有塑料制的花状装饰封口。而现在,装饰封口上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 夏丘凛纪:“……” 她给手机开启免提后丢下手机,把梯子搬到窗户边上,冷灰色的目光对视着仿佛平平无奇的暗洞。 距离已经足够近,能隐隐听到隐形摄像头和窃听器在运行的细微嗡鸣声。 夏丘凛纪开口,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咬牙切齿。 “你真的长得挺好看的,平常也挺人模人样,我很想——” “——很想喜欢你,但你实在太讨厌了,我也想这么说哦?” 波本狡猾又揶揄的笑声通过免提状态的手机放大播放着。 随后,电话挂断,嘟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夏丘凛纪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把整个窗帘棍连着窗帘一起丢到地上,打开塑料装饰封口,倒出这两样小玩具。狠狠敲碎。 声音清脆,有种敲碎人脑壳的爽快错觉。 夏丘凛纪再检查一遍,确认检查没有落下任何东西后,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