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君这样是怕我发现,只有他自己觉得还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吧。
我装作没有察觉到,淡定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洁君的夸赞:“一般一般啦。”
不过洁君仍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他刚才说话的音量不小,我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微的汗珠:“泉,那个,刚才……”
“洁君刚才说‘怎么办呢’,”我看了眼他:“对吧?”
“……”
洁君僵住了。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一点一点地垂下脑袋,就连手指也不知所措地蜷缩到了一起。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于是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以为他是害怕暴露,慌张得说不出话,刚想出声给他解围,无意瞥到了他那双低垂的眼睛——
却发现,他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刚才那句话让什么东西开始燃烧了,像是要冲出什么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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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
这件事一瞬间统一了洁世一的全世界,他低下头,记起刚才工藤泉望过来那轻飘飘的一眼,记起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红色眼睛……这其实是工藤泉很平常的样子,但在这时却点燃了他外面那层脆弱的伪装。
被揭穿了,他似乎是应该觉得慌张的,洁世一茫然地想,似乎是应该觉得全完蛋了的……如果被揭穿了的话,内里不是好人的他,有可能会被泉讨厌吧,可能会被斥责是虚伪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洁世一瞬间就停止呼吸。
可为什么,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些呢?
为什么他现在想的居然是——原来泉的眼睛这么美丽呢?
接下去的话,泉就会发现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可以直白地告诉她,不想让她加入田径部排球部之类的其他社团,不想让她的眼里有他之外的对手或者队友,不想让她把别人放在他之前……可以糟糕地、彻底地吞噬她。
光是想象,他都按捺不住兴奋,所以嘴唇开始颤抖了。
可是这样是她想要的吗?
他忽然呆住了。
这么多年,他同样了解工藤泉,知道她一直很受欢迎,日常被各种比赛所占据,她的乐趣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打败别人获得冠军。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去限制了她,会有什么结果?他贸然打断了她的忙碌与乐趣,只有他自己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这是正确的吗?
……她并不会觉得高兴,她只会觉得很无聊,到时候连他也会成为无聊的一部分。
所以这是不正确的,洁世一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那层本来已经摇摇欲坠
的伪装开始重新生长,重新将他完整地包裹起来,本来燃起的火焰随之也被慢慢浇灭了。那些浓郁得化不开的晦暗情绪也乖顺地在他心里找了块儿地,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牢笼,主动地跳了回去。
他又变回了那只温顺的羊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指责。
结果洁世一却等来了自家青梅的惊叹:“你的眼睛刚才好漂亮,洁君!”
洁世一:“……”
洁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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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心觉得洁君刚才的眼睛非常漂亮,所以自然而然地夸出口了。
话刚说出来,我就看见洁君一脸茫然的样子。
……啊,对,刚才的那句话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我反应过来,连忙补救:“没有说洁君眼睛之前不漂亮的意思,绝对没有!”
为了表示我这句话的真实性,我特地严肃地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
洁君:“……”
洁君艰难地挤出了一句:“好。”
“刚才洁君那句‘怎么办呢’,”我顺便问出了很想问的那个问题,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应该不是说我打排球打得太糟糕了全国大赛怎么办吧?”
……可恶,难道洁君的第二人格(疑似)觉得我打排球打得很差劲吗?想到这里,我的背后就燃起了熊熊火焰,不由眯起了眼睛,威胁地盯着洁君。
“……怎么可能啊?!”洁君连忙哭笑不得地反驳我:“糟糕的是我自己。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泉在运动方面绝对已经是职业级别的水平了,上次不是还有俱乐部的人来邀请泉去打职业排球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