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潘诺原本绷紧的身体肌肉已经缓缓放松了下来,冷不丁的,他忽然听见矢目久司淡淡开口。
“——你和桑村谈过了?”
潘诺:“……”
他没有做声,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对方方才的这句问话一样。
矢目久司仍是那副仿佛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的冷漠神色,微阖着眼皮,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如果想回昆西家族的话,我会帮你找——”
“我不回去。”
嘶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子焦躁,在冰酒面前向来沉默温顺的潘诺,第一次,在冰酒的话尚未落地之前,就打断了对方。
“——我哪儿也不去,冰酒。”
微微闭合着的眼睑稍微动了动,矢目久司没有说话。
然而,有的时候,对于一个心事纷复的人来说,沉默……或许比严厉的质问,来得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潘诺指尖的动作,明显失去了原本的节奏和韵律,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的同时,开始有些失去了章法。
二十分钟后。
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潘诺近乎颓然地垂落下了手,有些仓皇无助地蹲在了矢目久司的转椅边,双臂环着膝盖,微微歪着脑袋,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矢目久司修长而有力的大腿上。
“冰酒……”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面对他……我真的——”
然而,被恶犬所深切依赖着的主人却依旧是那副寡淡冷峻的模样。
矢目久司的语气中不含什么温度,凉凉的,仍然一时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窗外飘雪的街道更冰冷一些,还是面前这个几乎丧失了一切人类正常情绪波动的青年身上传出的温度更酷寒:“——从你离开之后,昆西家族遭到敌对的攻讦,时至今日,已经名存实亡。”
一片沉默之中,矢目久司能够隐约地感觉到,潘诺埋在自己腿上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他闭目思忖了一下,短暂迟疑过后,最终还是出声宽慰对方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从喉咙里挤出一抹含混模糊的喉音,潘诺似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但……
下一秒。
一股温热濡湿的怪异触感,却很快从矢目久司的腿上传了过来。
微微一怔过后,矢目久司霍然睁开眼,腰身挺直、瞬间便从软椅上坐直了身子,手臂迅速探出,半是强制性地掐住了潘诺的后脖颈、把埋在自己腿上的恶犬给薅了起来。
被主人制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潘诺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垂着脸、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给重新埋回去。
……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