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今天已经九月初七了,不知李镇抚凶手抓到了没有。若是考官不小心取中了凶手,龙虎榜一放,李镇抚再去抓人,怕是要影响朝廷的脸面了。”
李尧彪闻言,脸色微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抱拳道:“还请王爷指教。”
朱永贤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李镇抚言重了,抓捕凶犯、审讯罪犯,你是行家里手。但本王身为礼部尚书,科举之事责无旁贷,故而有些想法,愿与李镇抚共商。”
李尧彪早猜到了对方的来意,闻言心中暗道:来了,要进入正题了。
朱永贤是个急性子,刚才说了一大堆官场套话,早就不耐烦了。只是裘智这么交代,他就这么做。现在裘智教他的话都说完了,他立刻原形毕露,急吼吼地说道:“咱们去看物证吧!”
裘智见他一秒破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心中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官场老油条的风格,果然不适合朱永贤,硬拗也拗不来。
李尧彪见状,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恭敬地说道:“王爷请随卑职来。”
李尧彪带着朱永贤和裘智来到存放物证的房间。房间内陈列着从案发现场搜来的物品,每一件都被贴上了标签,整齐地摆放在木架上。
朱永贤装模作样地四处查看,实则跟在裘智身后,等待他的指示。
裘智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看了眼上面的标签,站定在张景蕴的随身物品前,确认道:“这些东西是张景蕴的?”
李尧彪点了下头。
裘智一边翻查,一边解释道:“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作案手法和凶器的隐藏。凶手夤夜杀人,为什么詹明蔼没有反抗?为什么左邻右舍没听到声音?凶器又藏在了哪里?”
李尧彪皱眉反问道:“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裘智微微一笑,答道:“孙楚为作伪证的原因很简单,他看詹明蔼不爽,但为了钱一直忍耐。现在有人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他自然不会多嘴。至于其他问题,只有审问后才能得知。不过,我现在可以帮你找到凶器。”
李尧彪知道裘智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如此笃定,张景蕴很可能就是凶手。但这些物证他已经翻看了无数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裘智究竟能从哪儿变出凶器来?
裘智将每样物品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竹篮上。他指着竹篮,对李尧彪说道:“你去街上找个手艺人,让他把这竹篮拆了。”
张景蕴帮着张老爷子干活,对于编竹篮这种事可谓是驾轻就熟,他想要在竹编里藏个东西易如反掌。
没过多久,衙役便带了一个老头进来。老头本就对皇城司心存畏惧,对方威逼利诱,才勉强应允。一进门,就见到一群官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尧彪将竹篮扔到对方脚下,命令道:“把这竹篮拆了。”
老头颤巍巍地拿起竹篮,手忙脚乱地开始拆卸。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此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将竹篮拆成了一条条竹篾。
裘智蹲下身,拾起几根竹篾仔细查看。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根竹篾上,高声喊道:“师兄,你来看!”
朱永贤急忙上前,捡起竹篾,交给了李尧彪。
李尧彪接过那根竹篾,仔细观察。竹篾一侧边缘极其锋利,宛如利刃,可以轻易划破喉咙。他顿时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凶器一直就藏在这竹篮里!”
他转动竹篾,在光线下细细查看,沉声道:“这竹片的颜色发红,莫不是沾染过血迹。”竹子极易被染色,即便是立刻清洗,也很难彻底洗净。
李尧彪将竹篾凑到鼻尖,使劲嗅了嗅。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闻到了什么,他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间。
他抬头看向裘智,眼中满是疑惑:“你是怎么知道张景蕴就是凶手的?”
其实,李尧彪一直怀疑的是孙楚为干的。两人的号舍离得最近,且素有仇怨。孙楚为又坚称自己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种种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他。
裘智分析道:“今天考试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凶手与詹明蔼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这更像是一起随机杀人。”
李尧彪闻言,有些欲哭无泪,难怪查了这么久都没抓到凶手,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居然被自己碰上了。
裘智继续解释道:“只不过,詹明蔼仇人众多,凶手选择他,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将嫌疑引向他人。凶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破坏第三场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