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拉住了她。脚步快到她还没听见,那人就用身体将她撑住,在玛丽没抬头前,比她高上了半个头的行人又扬起了零一条手臂,对着不远处刚走过玛丽的人高喊:
“混蛋!看路啊!”
无辜受骂的路人回头看了这边一眼,但没停下和人理论。玛丽要说谢谢,声音在喉咙里没法发出来,那人随即问她有没有事,手一直按着她的胳膊。
在两人终于对视的片刻,金发青年没有立刻说话,在玛丽挣扎着吐出一个“谢”字后,他才猛地后退,似是受到了惊吓。
蹩脚的英语,口音浓重,夹杂着日语,大概意思是:“你,你好,不好意思,我不会说法语,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啊,要是听不懂怎么办,算了,我叫宫侑,宫侑!宫是姓,侑是名字,你可以叫我阿侑。啊,我今年二十一岁,到年底就是二十二,身体健康,现在单身……”
他说名字时,用手戳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拼了命要将话语传达给对面的人。彼时玛丽染了金白色的头发,一双浅色眼眸,穿着到小腿位置的v领黑裙,背着日常的帆布包,谁都能看出她是在此处久居。
巴黎是玛丽除了东京外,呆得最多的一个地方。
妈妈曾经在这里有过自己的家,那屋子如今留给玛丽住,在这儿工作时,她不用住进拍摄方安排的酒店,而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屋子,因而这回才会在那片无声的空旷中感到得不到回应吧。
做不完的作业,还没开始就想结束的工作,等待着的评价,众人的注视……熟悉的事务同不熟悉的交杂在一起,让她在这个早晨快要无法呼吸。
快速吐露话语的青年,用丰富的表情唤回了玛丽的意识,她一再哽咽,随即用日语同他说了话。
“你是日本人……”青年大吃一惊。
见他夸张的神情,玛丽甚至笑了出来:“是的,阿侑。谢谢你。”
青年顿时红了耳朵,用手捂住了脸的他有些可爱,让玛丽笑出声来。随即她自顾自走向闸机,想着请他坐一次地铁,手却在包里摸了个空,脑袋里瞬间闪过被放在了家门口柜子上的地铁票。
……简直是在将最关键的时候搞砸了。
宫侑此刻则回过了神来,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票塞进了玛丽的闸机里。
玛丽要退开,闸机则亮了红灯,宫侑扬了下眉头,还是试图通过,栏杠挡住了他,他抓住它往前后掰了掰,纹丝不动。
“坏了吗?”他没好气地嘟囔道。
“没坏,是你的票用过了。”玛丽在他身后说。
宫侑看了她一眼,一下将手里的票捏成了一团:“那个妖怪……”
玛丽不知他在嘟哝什么,也学着宫侑方才摆了摆手,要他走开。随即她拉紧了背包,双手撑着闸机,轻快地跳了过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