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欢不解,“便是天才见到你我也不会直接联想到神水宫。此外,我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你看起来不过是一只不那么普通的鸟,我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会有那么多人就要对我不利?”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一声,“再说,哪里就能害到我了?”
“咕咕咕咕咕!”
何欢合上了窗子,就听见她的抱怨,又说起何欢几年前被男人骗了的事情。
“怎么连你也爱啰嗦这件事……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谈资。我知道了,再不让第三个人见到我的身体、我睡觉都裹着里衣、织梦术都练得炉火纯青了。”
很难相信,能从鸟脸上看到心满意足的神情。何欢乐意惯着,“好好好,谢谢小雪大小姐关心,在下铭感五内,必定牢牢记在心里。”
何欢自己也不想再次吓到别人。年少时期懵懂无知,以为一腔真心可以抵过世间万物,就将全部展现在人家面前。如今却知道了,人更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交付信任、让他人辗转反侧,最后落得个被背刺的下场,不如大家都保有余地。若真想更进一步了解他,不如在梦中见他——大抵人的梦都更符合自己所思所想。雾里看花,所见非花更胜花。
……
王小石——也就是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少年人——自晚上出门遛弯之后就浑浑噩噩的。与他才相识就成了朋友的白愁飞看他失魂落魄的奇怪样子,也不禁好奇,“你出门时见到昨天的冤魂索命了?”
“啊?什么?不……没有,”王小石愣了愣才回过神,他先是摇头,又问,“难道真的有鬼?你见过吗?”
“没有。”这也不知道是回答哪个问题,随即白愁飞挑了挑眉,又问,“那你怎么看起来魂都吓没了。”
“不,这不是吓的。”王小石摸了摸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很是愁苦,“这是丢脸丢的……唉。”
他并没有细说,白愁飞也不再多问。除了丢脸,王小石的神情明显还有别的什么在。不过那种恍惚,和这藏不住的少侠第一次见到温柔时也没有什么不同。白愁飞自觉不必多问。
正想到温柔,她便推门进来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在深夜里推两个男性的门根本没什么危险——温女侠一如既往,大胆到了让寻常人惊异的地步。“去京城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你们谁去租船?”
“……”王小石还没从看鸟直接追到人家房间外还被发现的糗状中回过神来。
“我没钱。”白愁飞抱胸冷漠道。
“你怎么可能没钱?”温柔不相信,“昨天赵管事不是刚刚给你结了四百两银子?”
“花出去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花哪去了?”温柔狐疑。
“歌楼酒楼、赌场、武器保养。”
“……”那双明亮眼睛中流淌的全是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反正是没钱。”
“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记得,要租好些的大船。”
白愁飞伸手接下她抛来的二十两银子,放在怀里,“好,我明天去租船。你还有事没有?”
“没了,怎么?”温柔不解,“这么说,难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没了就快点回去,不要耽误我和小石睡觉。”
温柔白了他一眼,大声问,“王小石,你要睡觉了吗?”
“啊?我……我睡不着……”王小石喃喃,“已经很晚了吗?”
“……”白愁飞无语的望着他。
温柔这时候也发现了他的不对,“他这是怎么了?”
“约摸是被刚遇见的什么妖鬼勾了魂去了。”
“不要打趣我了!”王小石告饶。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丢脸的事情多了,可这件总让他记在心里。是因为什么?却说不出哪怕一二。
窗棱里的人穿着轻纱广袖的衣袍,伸手时雪白的大鸟停在他指上,收回手露出半遮面容,风姿堪可入画,连束起的发丝也在夜风里轻抚俊朗的眉眼。夜色里,恍惚间王小石闻到一阵清香,看到他背后的纷飞落花,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昨日开始便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也随落花般的错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