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和姬冰雁率先翻身到骆驼身上。姬冰雁脸色有些难看,胡铁花则是长舒一口气:“这骆驼老兄是不是不太爱洗澡啊?身上的气味还真是难闻。”
楚留香苦笑:“希望找到水源之后,咱们都可以洗个澡放松一下。”
队伍正前面,何欢闻言,不由轻笑一声。
空气中的水汽已经渐渐变得浓郁,虽仍比不上中原,却能证明他们前进的方向无误。
然而,这传说中的密厄国实在是隐蔽,简直叫人想到昔日被黄沙掩埋,难分真假的楼兰。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不停在沙漠中打转,连何欢这样的温吞性子也皱起眉头,有些焦灼,更别提其余人。
“你当真确定是这边?”
“这是我家,我怎么会不记得。”
“你离家都多少年了,走错路也并不无可能。”
“你知道这样的怀疑,对生长在沙漠中的人是一种亵渎吗?”
“真要这样说,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找绿洲?如今又来怪我们?”
后面吵扰起来。若要大家都是同路人倒也还好,但姬冰雁的手下与熊猫儿的手下双方本就有摩擦,如今更是谁都不服谁。何欢叹一口气。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况,想要他们不起火也难。何欢懒得管,只想:倒不如现在发泄出来,也好过憋着。
他漫不经心在前方迈步,突地,直觉先于五感告诉他有哪里不对。
是……沙子的流向?
石驼同样未参与身后的纷争,他亦敏锐的感觉出不对。领路之人即使再相信自己的记忆,也会被眼睛蒙骗。然而,石驼却不会。
他稳稳地向某个方向走去,继而停驻在一座沙丘之前。
姬冰雁跟在他身后,几乎是无条件的信赖他。
石驼开始做无用功般用手挖沙丘上的沙子。即便如此,姬冰雁在沉默少顷后,也站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挖沙。
“疯了,石驼疯了,姬冰雁也跟着他疯了。”胡铁花喃喃道。
“或许,只有疯子才能进入那密厄国?”楚留香悠然上前,试着将手插入沙中。
沙丘吞噬楚留香的手掌、手臂、进而是半边身体。终于,他摸到刻有花纹的冰冷石板。
密厄……此处当真只有疯子才敢想、敢这样建城。
石驼率先摸到一个吊环。他用力一扯,只听地底传来轰隆隆响声,仿佛地裂,沙海席卷而来,欲要将所有发现秘密之人掩埋在沙砾之下。
“退开!”楚留香大喊。
他正急速向后退去,却无意瞥见愣在原地的何欢。
“何欢!”他着急大喊,但现在再上前也无济于事,哪怕是楚留香也难从这声势浩大的黄沙之中救人。
何欢这才反应过来,他运起轻功速速后退,然而倾塌之沙已至近前,马上就会掩埋在大自然下显得格外渺小的身躯。就在此瞬息之间,楚留香死死的盯住何欢的这个瞬间,他看到——
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又或是水面掠过的飞鸟。对方的身法至简,然而,其迎着烈烈阳光,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借着奔袭向前的沙浪,一次次与死亡擦身而过。且与众人越来越近,直至成功逃离倾倒的沙丘。
“差点就折在这里,真是可怕。”而将功法运用至纯熟,步伐轻盈之人,面上犹带微笑的这样说道。
楚留香一时失语。
他心中有不可置信、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恍惚茫然,最终,却落在看见眼前这人平安的安心之上。
他只道:“……你无事便好。”
何欢有些歉疚:“让香帅担心了。”
虽然如此说,他的心神如今仍系在刚刚看到密厄石门的那种恍惚之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楚留香的异样。
那样的纹路,他从未见过,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在沙丘倒塌、众人奔散的瞬间,石门上的纹路映入他的眼眸。犹如藤蔓蔓延,软体动物张开捕捉的触角,新生是明显卷曲着的带着细密纹理的攀援须?又或者是蜷缩在壳中的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