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杰森不再往下漂流了,他停在了河心。
河心全是裂缝,像一道道未曾向人言明的疤痕。
他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他的双手保持着交叠的姿势,被平整地放在腹部。
他平日不这样睡觉。
这个沉睡吸血鬼一样的姿势让他有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杰森盯着像热气球一样不断上升的泡泡想了又想,恍然大悟。
人死了下葬的时候就是被这样摆着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河床的裂缝再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彻底破碎开来。
整块河床都化为了齑粉。
强烈的失重感席卷了杰森的全身。
他在坠落。
我会往哪里去?
这里没有图画,小衣柜,和书架。
在他的余光里,周围一圈只有昏沉沉一片的黑暗。
看来我没有运气可以成为爱丽丝,杰森玩笑般地想,这可不像在环游世界。
这里没有兔子先生,也没有红皇后,什么都没有。
往好处想,至少你也看不见疯帽匠,更没有讨人厌的小丑。
杰森有点想笑。
我现在已经开始向红头罩转变了么?实在是太敬业了。
地狱笑话就是好文明。
杰森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他运动的速度很慢,足够让他看清那片温和的光晕是如何离他越来越远。
布鲁斯的笑颜,和阿弗的下午茶时光,和迪克一起并肩作战的短暂的快乐时光······
杰森徒劳地伸出手。
他能动了。却挽回不了逐渐离他而去的一切。
“布鲁斯!”杰森绝望地喊。
理所当然无人应答。
“布鲁斯······”
在无止息的诅咒般的回声里,他彻底坠进黑暗里。
那里是附骨之蛆般的寒冷,和无有穷尽的孤独。
不被理解,不被认可,不被接受。
仿佛他生来就是不被欢迎不被期待的。
实在是太冷了。
杰森哆哆嗦嗦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为什么会这么冷?
杰森伸出手在空无一物的周围胡乱地摸索。
他摸到了混合着僵硬的柔软布料。
他抖着手扯了好几下。
扯不动。
是它太重了么?
杰森不明白。
越发迟钝的大脑收走了他的思考能力。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杰森不再思索,直接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挪了过去。
浓郁的血腥味。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杰森冻僵的思绪卡着圆圈转了一会儿,最后重新开机。
无他,对他来说,它实在太熟悉了。
无数个夜晚它曾飞扬在他的身后。
这是他的披风。
罗宾制服的披风。
它为什么破掉了?杰森迷茫地想。
它为什么血渍斑斑?杰森把它裹在了身上。
它为什么不在我的身上?杰森还是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冷。
我现在穿着什么?
是黑西装么?
不,不是的。
我应该穿着制服才对。
杰森往身上摸索,“r”字标记,罗宾腰带,绿磷小短裤。
熟悉却陌生。
不该是这样的呀,我的制服。它们不是该齐整又完好无缺么?
就算有破洞,阿弗也会帮我补好的呀。
就算沾染了鲜血,阿弗也会帮我洗干净的呀。
可现在,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你要死啦。有声音告诉他。
小丑放置的炸弹要把你炸死啦。那个声音说。
布鲁斯没有来救你,选择了先救其他人。
你的生母抛弃了你,无视了那三分钟的充裕时间,选择了独自逃生。
迪克对你身上发生的这一切毫不知情,他还在与队友们在基地里谈笑风生。
真是太可怜了,杰森,你被所有人放弃啦。
活了这么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你付出了这么多的真心,又有谁会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奔向你呢?
太痛苦了,这一切都太痛苦了。
所以,别再挣扎啦,把身体交给我吧。
只要闭上眼睛,就再不会为那些不值得的东西感到悲伤了。
杰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