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那辆黑车就停在门口,康斯坦斯视若无睹,她现在心情极度烦躁。
脚步越来越快,但车一直紧紧跟在身后,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坐在车内的麦考夫很有耐心。
如同黑暗里捕食的野兽,即使前方的猎物小心翼翼避开所有陷阱,他也能泰然自若地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砰!”一贯在外优雅知性的康斯坦斯这次十分粗暴地关上了车门。
连前排的安西娅都被这举动吓得抖了抖肩膀。
麦考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这么生气?”
她没有看他,视线望向窗外,有个男人正牵着一条狗散步。
“你是生气在莫里斯那里碰壁,还是生气我没有戴那枚戒指?”
这是什么诱导性提问。她生气难道不能是因为这该死的雨天吗?但康斯坦斯确实很讨厌麦考夫在这件事上插了一手。
因为他没有立场。
那她该怎么对付这个男人。恐吓,威胁,以利益诱惑,以感情相逼,这些对他毫无用处。她覆盖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屈,心里莫名的感受到一丝委屈。
“前面路口停下吧。”康斯坦斯闭上了眼睛。她想,自己再待下去是真的会失控。
“继续。”麦考夫面无表情地下达指令。
车向着一个熟悉的方向驶去,丝毫没有减速的势头。
康斯坦斯气笑了。“麦考夫,世界上有权势的人不可能永远姓福尔摩斯。”
“完全正确。”麦考夫回答得慢条斯理,他的目光移到窗外逐渐放大的那座深绿色和奶油色的建筑,路边白色的指示牌——唐宁街·sw1·西敏市,一闪而过。
两人皆不语,车内一阵沉默。
她垂下视线,第一次为口不择言而感到懊悔。
“但真正有权势的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他的神色沉静,就像深潭里波澜不惊的泉水。
尽管这想要的东西往往不会让人开心。
车在此时缓缓停下。她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泰晤士河,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不到半秒,她便反应过来。
“你——”
“康斯坦斯,你还有机会可以反悔。”
“反悔?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麦考夫听着康斯坦斯的回答,但他的眼神落在别处。他完全能想象到康斯坦斯看到档案后的神情:愤怒、震惊、难受,绝望。是否去面对残酷的真相,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他想,在人性和权欲交锋的斗兽场上,人类的情感简直不值一提。
就像多年以前,鲁迪叔叔将他带进这栋建筑接受训练。他告诉麦考夫,伦敦是一座每天都在与死神共舞的城市,每天都上演着暗杀、叛国这些血腥残暴的戏码,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除此之外,为了保护他的亲人,麦考夫毫不犹豫地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这面具上面刻着体面虚伪的笑容,面具下面隐藏着杀伐决断的魄力,而这面具一戴就是二十多年。
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不似其他人享受着家族铺好的锦绣前程,他的世界里充满着冰冷的利益算计,狠辣的政治斗争,血腥的暴力暗算。
所以当他的双脚即将踏进大门前,鲁迪叔叔也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麦考夫,你还有机会可以反悔。”
但他跟康斯坦斯是如此的相像,就连答案都带着心有灵犀的味道。
“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前路崎岖,可他终究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第32章 公务员的另一层身份
伦敦的冬季,诺森伯兰大街甜品店的角落里,康斯坦斯不紧不慢地抽烟,灰蒙蒙的天空下白雾缭乱,她一身灰色裙装,脚蹬黑色高跟鞋,整个人藏在暗处,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冷淡地注视着街边跑动的一只狗。
这是一条健壮的金毛犬,毛绒绒的脖颈上贴着银白色的金属项圈。没有主人在场,它兴冲冲地朝着街道对面奔去,此刻正绕着一名女士转圈。
天气很冷,面前的这条狗也「呼哧呼哧」哈出一团白色雾气。艾琳·艾德勒伸手轻轻拍了拍金毛的头。似乎感受到对面投来的视线,艾琳抬起头,她颇为惊讶地发现这位阿普比小姐对于气温的感知,真的要异于常人。
“阿普比小姐,”艾琳扬起她那张无往不利的脸,嗓音魅惑。“您让我想起《迷魂记》里的玛德琳·埃尔斯特,真是足以让任何侦探为您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