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0章</h1>
伊拉拉的言辞慷慨激昂,她的声音清脆,却也坚定。
就像是在风中摇晃的铃铛,一字一字,慢慢的抚平了众人的迷茫和愤慨。
连老琳达都不再反驳插嘴,伊拉拉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老实说,她也没底气。
妈妈教过伊拉拉如何伪装、格斗,乃至制造简单的药品。但她可没教导过伊拉拉如何站在众人面前演讲!
好在不管是贵族还是工人,他们归根结底都是人。
是人,就有需求,伊拉拉所做的不过是切中他们的需要,替他们表达出来而已。
看大家的反应,她做的似乎还算不错。
“你我确实没有格雷福斯有权有势,更没有那么多的资产,”伊拉拉侃侃而来,“我们仅有的,就是这双手,而所付出的劳动力。这既是我们收获的耕犁,却也可以做我们的武器。”
伊拉拉抬起自己的双臂。
“辉光火柴厂是全伦敦最大的火柴厂,至少一半的火柴从这里出产——”
“不对,是七成!”下面有工人信誓旦旦。
“还是我低估了大伙。”
伊拉拉反应飞快,将手中的帽子重新戴上又摘下来,学着舞台剧中的丑角那般,深深鞠躬,夸张地行了个贵族礼仪:“我向大家道歉。”
她不合时宜的动作,在这紧绷的氛围里反而起到了缓和效果。
不少人因此笑出了声。
不错,伊拉拉在心底为自己加油鼓劲,这证明他们确实在听。
“全伦敦的七成火柴,都由你们的辛勤劳作而诞生,一旦停工,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伊拉拉回归正题,“不止是工厂,零售公司、杂货铺子,还有要点燃炉子的主妇、需要吸烟的男人,都会受到影响。劳动者就是如此重要,但工厂的老板,还有那些股东,却把大家当猪狗使唤!”
冷静下来的人群,再次因伊拉拉的话群情激昂。
但这并非无目的的宣泄,而是她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该死的格雷福斯,该让他知道这一点!”
“嘴皮子一碰就让大伙吃不上饭,谁给他工作?”
“必须让工厂搞清楚谁才是最重要的。”
伊拉拉再次点头:“没错!所以克里斯蒂娜、哈德利女士,还有我,一直在帮助大家。克里斯蒂娜,你联络上其他工厂的委员会了吗。”
“已经联络上了。”
克里斯蒂娜飞快开口:“炼钢厂有罢工经验,工会建议我们派出代表与股东谈判。首先就是拒绝签署任何自愿捐款、休假的协议,并联络报社和资助夜校的大学教授们登报曝光。”
说到拒绝休假,伊拉拉还一愣。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不想休假属实不好理解——但伊拉拉脑筋一转,也转过来了。
现代人有劳动法保障,至少能有最低工资,但十九世纪的工人可没有。
他们拼命工作都被克扣工资,难道指望着工厂主会在休息日发钱吗?
思及此处,伊拉拉难免共情。
实在是太过分了,连休假都不行啊!不工作等于饿肚子,工人们没有一天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只是起点,”伊拉拉继续说,“如果抗争捐款成功,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谈判,不止是与格雷福斯,还可以与记者、与议员,甚至是首相交谈!一直到生存权益能得到保证为止。”
距离伊拉拉最近的邦妮,不免期待:“真的可以吗?”
老琳达冷哼一声:“又说这个,你和克里斯蒂娜也没什么两样。格雷福斯大可以把不签协议的都开除了!”
伊拉拉在夜色中挑眉。
老琳达这种“墙头草”非常常见。这类人是最容易在工人运动中做工贼的。
很简单的道理,哪怕再团结一致拒绝签署协议、决心罢工抗议,那工厂主说,谁先来签、谁先恢复工作,就给谁加工资,但名额有限。
如此一来,军心怎能不动摇?总会有为了钱而承担骂名的人——人要吃饭,也是迫不得已。
得和克里斯蒂娜说一声,重点提防老琳娜这类工人。
当然,就事论事,伊拉拉不会被带跑偏。
“那你觉得,大伙是该把这自愿捐款的协议签了?”她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老琳达急了,“这不是该你想法子么?”
克里斯蒂娜蹙眉:“那就你就别长他人士气,老琳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