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夏衍步步紧逼,长剑撇于身侧,剑端鲜血滴落。
“不过是边境之事,何必动气。”邱茗紧捂脖子,没半点力气站起来,怒道,“你想回兖州,奏报陛下请辞便可,在这逞什么威风!”
“逞威风?”夏衍冷笑,“雁云边军就算散了,也能震慑戎狄近十年,你狗在中原腹地,凭一己之私搬弄是非,还配对我边关战士评头论足?”
“边境之事,犯不着你这种人过问,昨夜留你一口气,看来,是我心软了。”
剑刃寒光乍现,邱茗惊恐地缩起身,心脏狂跳不止,“你……别过来。”
突然太监刺耳的声音道:“韶华公主有令,临渊寺弟子邱茗,品行有佳,文才兼备,念御前贤士之位空缺,遂随公主回京,侍奉御前——”
铁骑声响起,大批羽林军绕至后院,将几人团团围住,颜纪桥冲出人群,他高戴乌纱帽,气势汹汹上前,一掌险些卸夏衍半条胳膊,“公主要留他一命,你小子别胡来。”
夏衍听闻愣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瞪向人,握剑柄的手爆出青筋。
邱茗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指缝间血流不止。
他歪了脑袋,目光间寒意渐显,深邃的眼底如同隐藏着尖刀,刀刀索命,令夏衍心底莫名生寒。
“夏将军,咱们来日方长。”
谁都没想到,这来日,竟是四年后。
第3章
四年后,鸾启九年。
上京城,宫城内行书院。
桌案边一盆炭火生得正旺,来传话的太监元振已絮叨了一炷香的功夫,可面前人没有抬眼的意思。
“副史大人制的檀木药香在朝前广受好评,说一闻神清气爽,二闻血脉经通,真是好物一件,小的求了好几日,就是求不到,不知副史大人可有富余?”
“不过是添了味中药,不是什么稀罕物。”邱茗翻了几页羽林军名册,随意圈了几笔,“大人冒雪前来,可不是问我要香氛俗物的吧。”
“您说哪里话,不过是前些日匦箱惊现密信,说吏部尚书借方士行法事之名勾结逆党,与我朝作对,小的不敢妄下推断,想请教副史大人,这伙人应当如何处置?”
耳边一语未了,桌案那头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探出身,挡住了邱茗手下的半张纸。
邱茗咳嗽了声才将这位公公“请回去”,捻了毛笔尖,指上清雅的芬芳盖过了墨汁的味道,笑说:“这样的小事不必向我过问。”
元振自讨没趣,话锋一转,拖长了嗓子,“哎呦,瞧您说的,我们这些个当差的,不都得听您和张大人的意思。”
说罢谄媚地呈上信封。
一提到张楠也,邱茗心里一阵恶心。
也难怪,眼下能让堂堂长秋监内常侍肯阿谀曲从的人,也只有那行书院的长史大人了。
他揉了眉心,顺手收了信,“过奖了,行书院做事皆是陛下的意思。”
草草扫了眼,信上内容没什么特别的。
鸾启初年,一代天后赵知维登基,满朝官员反对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明里暗里结党营私,想趁机复辟先帝宗室。
为整治朝堂,女帝于正殿门前设匦箱,四方而立,说无论官职高低、富贵平贱,有反叛者风声,即可投信至匦箱中,告密揭发乱党之事,若所告内容属实,赐官有赏。
匦箱制度奉行以来,朝中内外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哪天说错话、写错字落个反赵逆党的罪名。
“还是副史大人操劳,听闻凤陵台出了血案,不出两日便将凶犯下狱,您的辛苦,陛下都看在眼里的,您不知道,这宫里头都传遍了,说那凶犯竟然是……”
话音未落,邱茗抬眸,目光瞬间让元振低下头去。
“元大人,”邱茗将信纸团成团扔入碳炉,烧成一屡青灰,交应的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尚有一丝血色。
“近日天寒,何必走动,那些动刀见血的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小的且就随口一说,我们这位低言轻的,宫墙院内出人命案子,可把大家伙吓坏了。”
元振不死心,又追问,“昨日小的手下两小崽子嘴贱,说那羽林军和吏部逆党有联系,小的可好好责罚了他们一顿,官员和军队勾结,这哪儿兴得说啊,副史大人,您说是不是?”
“元大人,肆意栽赃的罪名我担不起,想必您也担不起吧?”邱茗眼神冰冷,看似不经意地撩拨颈后的长发,指尖夹着刀刃隐在发丝间。
“今日雪天路难走,元大人是想自己回去,还是我派人送您回去?行书院的规矩,大人想试试吗?”
行书院的规矩元振自然懂,邱茗发间冷光阵阵,内卫暗器杀人于无形,吓得元振脑袋直往地上砸。
“小的失言!副史大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