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邱茗笑得淡然,“我只是讲事实,还发现了什么吗。”
“没。”
“别光动脑子。”
“你骂谁?”
若不是戴罪之身,夏衍恐怕早一剑插过去了,被逼无奈,于是蔫蔫侧过头端详尸体。
正当他聚精会神之际,站在后边的邱茗没了耐心,二话不说一掌拍在人后脑勺上,害得夏衍差点直接亲上尸体。
夏大公子好久没受过这种气,险些扭头顶着诛九族的风险再和这行书院副史干一架。
忽然,冷风刮过,夏衍鼻子一皱。
“闻到了吧。”邱茗跟着俯下身,凑到尸体脖子处的刀口边,嗅了嗅。
夏衍也闻到了。
遗骸腥臊味难掩,就在这混乱的恶臭味中,竟然夹杂着一缕醉人的芬芳,那香味绵长,十分细微,清新淡雅。
“指握刀柄留香,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只是不知是何种香。”邱茗解释道,“如果弄清楚香的由来,说不定有线索。”
夏衍怀疑地横了邱茗一眼,“有什么香你会不知道?”
“我又不是样样都懂,”邱茗抬起身,双手支在台边,“闻香便知配料,有这本领,我早开香铺发财了。”
装腔作势,夏衍冷哼了声。
“不过大致能猜。”邱茗别过耳前的头发,在夏衍惊异的目光中,侧身坐上桌台,手指轻抹伤口的皮屑,放下鼻下,动作温柔地不像在这阴冷的仵作间验尸,倒像惬意地在一方幽闭院落中玩香弄茶。
“艾草,雄黄,龙涎,还有一味。”邱茗抬眼。
“什么。”夏衍好奇地探过身。
“还有一味,江淩月。”
夏衍瞳孔微震,邱茗笑道,“我就知道,夏将军一定感兴趣。”
第7章
夏衍的手下曾因误吸江淩月疯癫至死,都是一起卖过命、行过军的兄弟,他也为此耿耿于怀,所以当年在临渊寺以为邱茗贩禁香才下手毫不留情面。
如果要追查江淩月,只有一个地方,两人不约而同抬眸,对视一眼。
西市,凝香坊。
西市热闹,无数吆喝的小贩,头顶瓦罐的卖艺者,靠着栏杆的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可惜丝毫未引起两人的注意。
“美人哥哥,美人哥哥,给点赏钱吧。”一脏兮兮的小姑娘抓住邱茗的衣摆,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尾巴。
邱茗低头看去,眼神有些飘离,再抬眼,旁边夏衍表情万般嘲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沉默着,从袖口摸了几枚铜板塞到小孩手。
“谢谢美人哥哥!哥哥一定万事顺利!”小姑娘捧着铜板连同后面几个小孩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你居然喜欢小孩?”夏衍高扬头,无非想看这位分分钟断人命的“美人”装伪善给谁看。
谁知邱茗言简意赅,冷着脸,“不喜欢。”
小孩,尤其是小姑娘总会让他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夏衍有些意外,刚想说什么,突然听闻不远处有人叫嚷。
“你小子敢偷我钱袋!找打是不是!”一大汉怒吼,手揪着一年轻人的衣领不放。
“我……我没偷。”年轻人吓得脸色煞白。
围观人低声窃语,你一言我一语对那年轻人指指点点。年轻人百口莫辩。
一旁异域长相的卷毛小厮言之凿凿,“撒谎!我看见你偷了!”
“冤枉啊!我真没有!”年轻人大喊。
邱茗闻声,神情有些异样。快步走向人群,夏衍感觉奇怪,也跟了过去。
这热闹稀奇,光天化日敢偷盗,夏衍扫了眼,大汉身材健硕,胳膊肘子梆硬,典型的习武之人,那双手。
夏衍眼睛一亮,有意思。
唯有拇指、无名指指腹起茧,指甲平整,看上去灵巧得很,反观年轻人,身材瘦弱,衣冠素雅,不过腰间的玉佩平安扣翠绿清透,应属上上品。
好家伙,还是个纨绔子弟,想也不是玩花样手法的人。
夏衍心里暗笑,结果不言而喻。
这不是偷窃,是抢劫。
“不认?我看你这小子是手贱!”
“大哥,给他手剁了!让他放肆!”
大汉亮出砍刀,手起刀落,眼见年轻人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