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普照,未曾有一丝风动。
床上人仍背对着身,姿势未变,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关窗户的借口显然不好用。
夏大公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寻了千万条理由,终于想到这是自己家,才“心安理得”地进屋,蹭着人身子挤上了床,闻着幽人的芬芳,舒服地闭上双眼。
一夜好梦。
第二日,邱茗晕晕乎乎地睁眼,身体非常重,活动了下四肢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轻侧身,熟悉的面庞蹭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发间。
夏衍的睡相很不老实,胳膊和腿都压在他肚子上。
邱茗烦躁地一脚踹过去,想把这人蹬远点。
万万没想到,他不轻不重的一脚,夏衍咚一声被踢下了床。
“嘶。”摔在地上的人疼醒了,神志不清地嚷嚷,“副史大人,我好歹照顾你一晚上,不说谢谢也就算了,大清早踢我干什么?我昨晚可什么都没做。”
邱茗一怔,纳闷地看向床下,只见夏衍姿势诡异的瘫在地上。
地上人晃了晃脖子甚是委屈,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你那是什么药啊,吃了怎么还动不了了?”
邱茗也不明白,想了半天,估摸着可能是最晚夏衍喂他吃怀婴的时候,把果仁吞下去了。
宋子期说过,怀婴的果仁可能会麻痹全身,看来是真的。
于是,夏衍就变成了眼下躺地上抽筋的模样。
面对此番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冷冷甩下一句。
“你瘫了。”
第20章
夏衍莫名其妙瘫痪的消息不胫而走,传什么的都有。
有说夏大哥夜擒毛贼负伤下不了床的,更有说夏公子是逢得良缘累坏了腰。
大部分都一副阴阳怪气看热闹的心态。
这下可头疼坏了颜纪桥,夏衍再怎么说也是羽林军副将,他大理寺卿有替朋友正名的义气,却因碍于职务总不能当面扇人嘴巴子,而且军中很多命令还得夏衍执行。
不出两日,羽林军巡城时迎来了调令。
“调守金陵门?现在吗?”颜纪桥对前来传话的太监颇为怀疑。
“子桓兄,衍哥的意思是,朱雀门防御不用这么多人,需要我们去巡后殿?”
“不会,他再蠢也不会下这种命令。”颜纪桥咬牙,听冉芷说这两日夏衍起不了身,他迫于无奈才帮人照看着手下这群人。
“哎呀呀,少卿大人多虑了,”传话太监眯缝这眼,拐着腔调道,“这前段时间不是传,大内兵者不臣,夏将军这是忧心陛下为此事烦恼,特加强巡守以表忠心呢,您看,这腰牌都给小的了。”
这就更奇怪了,颜纪桥皱起眉,以他所知,夏衍绝不是那种摘腰牌托人转话的主儿,若是乌鸦送的信,他勉强还能信个只言片语。
“若非陛下命令,羽林军还是不动为好。”颜纪桥想先稳下态势,自己去和夏衍确认后再决定是否调兵。
可夏衍的手下坐不住,腰牌如军令,倘若不执行,事后问罪是要军法处置的。
众人低声交流后,方才发话的羽林军郎将陆勇带头出列,对颜纪桥说:“子桓兄,军令难违,不如,我先带一部分人过去,事后追责,弟兄们也好应付?”
“都不知道这命令是不是他下的,你们羽林军皇帝亲卫,这宫墙之下,怎能随意走动。” 颜纪桥思来想去很久,都想不通夏衍为何会把腰牌给出去。
“放心,能拿出腰牌的,定是衍哥亲近之人,我们行军打仗的,就讲究个义字,不过是巡城到明殿后门,不会出什么岔子。”
颜纪桥想阻拦,奈何身边几十双眼睛盯着,加之他本属刑部,大理寺的职权根本无权指挥羽林军,明面上众人默认他和夏衍有私交,可真碰上事,众兵也不可能听他的,劝说无果,颜纪桥只得让路勇带了一列人走。
太监应完命令,向一众人作揖告退,踩着小碎步子一溜烟跑到假山石后,哈了几口冷气,轻喊,“副史大人?”
披风戴雪的人嗖一声落在太监身后,吓得太监连拍胸口喘粗气,忙向人行礼。
“副史大人,话帮您带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走吧,”邱茗面无表情,收回腰牌,一块碎银抛入太监掌心,“你只是路过,没见过腰牌,也没见过我。”
“谢副史大人赏!”太监像只啄米的母鸡,拍打自己的小嘴谄媚笑道,“这皇宫城大得很,小的风雪里迷了路,什么带话、腰牌,有人问起,皆是小的胡言乱语。”
说完,捧着碎银跑没了影。
手里的腰牌表面光滑,上好的犀牛角所制,雕口平整,错落有致,明显出自宫内巧匠。
邱茗盯着手中的腰牌出神,这是他那天晚上,从夏衍家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