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疼?割肉剔血,被活生生拖了几十米。
若不是自己,若自己在李公公查人前阻止,若自己能多信他几分,若自己早点意识到中毒已深,别让他做傻事,是不是他也不会遭此横祸?
明明只三日未见,却恍如隔世。
疼吗?
疼啊,他的心要疼死了。
天气转暖,戕乌阿松心情颇好,绕绿荫的枝头飞了好几圈,时不时衔来漂亮的石子或亮闪闪的琉璃珠,也不知是上京哪位姑娘家掉的。呱呱叫得开心,停在主人手边炫耀自己的收藏,可夏衍愁眉不展没理它。
阿松歪脑袋咕咕了两声,黑葡萄样的眼睛担心地望向屋内。
邱茗睡了整整三天,他失血太多,短时间内很难养回来。宋子期从太医署带了药,灌下去几副后稍有了起色。
第四日清晨,邱茗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檀香,屈动手指,喘了两口气,确定了自己暂时没下地狱。
刚想动身,突然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余光瞥去,夏衍躺在身边,眼下乌青,面容有些憔悴,很快意识到压在自己胸前的是什么,拧着眉毛闭上眼,用力推开人的胳膊。
夏衍被惊醒了,怔了片刻后立马起身。
“月落?你醒了?”
“你来干什么?”邱茗冷冷道。
“我……”夏衍语塞,顿了顿,“我看看你的伤。”
刚伸出手被一巴掌扇了回来。
“别碰我!嘶……”
邱茗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低吟了一声捂住脖子,夏衍当即收手。
“好,我不碰,你别乱动,我去喊宋子期。”
听人醒了,宋子期顶着熬了几宿的黑眼圈跌跌撞撞进屋,薅着人的胳膊探了好几次才板着脸说:“还是你命大,阎王来了都不想收,闹够了就睡觉,再让我找不见人,小心以后入土了不给你烧钱!”
“我要钱干什么……”
“少说话!”宋子期想打人没舍得,一掌拍到常安脑袋上,“那我把你的香都扔了!一个也别想带走!”
邱茗不吭声,他眼前发黑,敷衍着应了句后又闭上了眼。
宋子期好生“教训”了人一番后转身离开,路过屋门口,对矗在房檐下的人吹胡子瞪眼。
“他没事了,得养着。”
“几日能好?”
“我哪说的好?三天?半年?一辈子?”宋子期直翻白眼。
“我能照顾他,”夏衍不知该说什么,“我和他道歉……”
“道歉有用要你做什么!”
尽管知道夏衍带大理寺少卿去救人,很好规避了行书院和东宫的矛盾,日后也不怕闹到皇帝耳边,但想到小师弟病恹恹的时候被强押入狱,又逢小人使诈,折腾个半死,一肚子火全撒到了夏衍身上。
“剩下的老子管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少根头发,小心我扎死你!”
第55章
夏衍赖在邱茗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屋里的人不想见他,他索性抱剑杵屋外。年过了个把月,内卫府屋门前莫名多了个玄铁色的门神。
近日雨下得大, 天阴得跟夜晚无异, 屋檐下站个人碍事,常安进去一次朝夏衍置气一次, 眼睛翻得跟鱼肚子一样, 和他师父简直如出一辙。
“小小年纪生气, 老得快。”
“再老也没你老,你全家都老!”常安气鼓鼓地端药进进出出,包子大的脸不停嘟囔, “黑煤球,大鹏精, 小气鬼,大冰窖子……”
“你家少君才是大冰窖子。”
“住口!不许说少君!”
“我哪里说他了……”
“都是你天天赖我家, 惹少君不高兴。”
夏衍面颊抽搐,目光移向旁处,“大人的事, 小孩别管……”
“哼!黑煤球送几根萝卜须就了不起了!”
可话刚出口小孩就后悔了, 闭上嘴走进屋。因为从师父拎着两根萝卜须直勾勾的眼神中,常安推测这药草肯定不便宜。
夏衍倒希望进屋照看,有好几回, 常安端进去的粥原封不动端出来,更有夜里, 点燃的烛光亮起又熄灭,反反复复直到天亮。